只是他懂得太迟,那个应该听见这些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然而有始必定要有终,他这件事做得烂,就像池希烨说过的,不管是池希烨还是池希泽,他谁都对不住,他往后要用一生去弥补,但在弥补之前,他要先去池希泽的墓前,对这多年来的打扰说句对不起。
晏丞依旧穿着皮鞋,他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手上抱着鲜花,另一只手拿着保温杯,最开始步伐沉重,却在沿着朝上延伸的台阶一点点往上走时,脚步也一点点变得轻松下来。
今天的太阳很好,透过繁茂的枝叶落下明亮的光圈,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不多时晏丞后背便被晒出一身薄汗。
晏丞每个工作日都会照常去公司,在这时却有一种许久没有看见过外面的世界的错觉,好像感官被封闭了太久,连太阳都是久违,最后留在他印象里的,是医院里看见的那场暴风雨。
晏丞脚步一顿,熟门熟路地右拐,甚至都不用细看,最后停在了一座干净的墓碑之前。
他半跪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将墓碑细细擦了一遍,又将前面的尘灰拂走,才将洁白的花束摆到墓碑前。
晏丞将花束摆放整齐,定定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池希泽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有点害羞的笑容,好像有点不习惯暴露在镜头之下,整个人的气质都十分内敛,和池希烨截然不同。
晏丞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苦笑,拧开保温杯给池希泽倒了一杯牛奶,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却还是问道:“你喜欢喝牛奶吗?当初喜欢喝牛奶的……是你吗?”
今天气温高,连风都是暖的,旁边的树叶随着风的轨迹落下一片绿叶,飘荡着落到杯里,荡开一边乳白色的涟漪。
晏丞看着那片落叶走了一下神,最后还是没有把叶子捞起来。
他单膝跪得累了,干脆半曲着膝盖坐到地上,“希泽,我来看过你很多次了,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来之前他总觉得有很多话想在池希泽的墓前说,结果来了之后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来我打扰了你这么多次,你可能也嫌烦了。”晏丞笑了笑,终于开口道:“对不起,我一直把自己的幻想强加在你身上,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个怎么样的人,莽莽撞撞,反而伤害了别人。”
晏丞抬了一下头,恰巧有一片白云飘过,替他挡了刺眼的光。
“希泽,我喜欢上池希烨了。”晏丞拍拍裤子站起身来,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却好像卸下了一身重担,从池希烨离开以来一直压在身上的乌云终于被阳光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