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提前和你说,你会愿意让他们来么?”合上卫生间的门,沈悦清有些深陷的眼窝瞬间就红了,两条晶莹顺着眼眶滑下将浓妆刷出一条缝,露出点透着不健康暗青又格外苍白的皮肤:“你不会,对吧,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在达不到自己预期结果的事上做努力。”
“你真可恶。”蒋易捏紧拳头,嘴唇不受控制的翕动着,双肩抖得格外厉害,胸口里如同被硬生生塞进去一块巨石,怼不下去取不出来,堵着连喘口气都感觉极其痛苦: “特别恨你,这一刻。”
沈悦清怔住了,声带像是漏气一般无法震动着让自己开口说两句话,过了很久才默不作声把断线泪胡乱擦了两下,努力扯出一抹还算自然的微笑后,转身就给他一个很瘦小的背影:“随便吧,即便这样做了让你不仅是这一刻恨我,就连未来几十年一块恨了我还是会这么做,还有,我建议你出去和二老说清楚,现在人已经在你面前而且也什么都看到了,再逃避下去有什么劲,再者你们谈好谈崩那也不关我的事了,无论你蒋易如何觉得我做的这件事多么欠,沈悦清也算是在这事上送佛送到西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只要这事做了是为你好,无论你要怎么恨我也无所谓,何况我还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去恨呢小朋友……
说完这些,沈悦清又抹了把脸轻声笑着:“我去准备年夜饭,今年要加两双筷子,咱们吃这最后一顿热闹。”
蒋易现在一颗心和脑子已经双双纷乱,全然没注意到她说的“最后”,面朝镜子背对门不愿看她,手指硬生生怼着洗漱台,胸腔里前所未有的难受,却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只是特别想哭。
沈悦清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一看他眼泪就越发收不住,慌乱出了卫生间,走进客厅前,她用最快的速度把眼泪收住,努力稳定了点情绪,简单给客厅里坐立不安的两个老人打了声招呼后,像是逃走似的带门离开了。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贺娉朝卫生间望了好几眼,想上去又怕引起蒋易的应激反应,只得坐在沙发上抹泪,口吻悔极着:“是我们害了阿丽母子,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啊……”
文千凡没说话,闷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怪你——”贺娉拽住老伴衣袖,面色痛苦的垂着眼泪:“当初一念选了公司不救听白,过后还撑着你那老面子和女儿怄气,几年不问不让管,现在好了,你看看都把阿丽害成什么样了,文千凡,你这辈子糊涂的这一回代价有多惨重看见了没!”
贺娉说到这几乎已经泣不成声,摇着文千凡的手臂痛苦道:“女儿让你的骄傲和自私害成什么样了,文千凡,你把我健健康康的女儿还给我……”
文千凡自己也没想到事态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心里头一片苦楚和悔意,心觉现如今无论做什么来弥补女儿和外孙,似乎都显得格外苍白。
这时,卫生间的门缓缓张开,蒋易从里面出来慢慢走上前,眼睛通红一片,神情隐约透着一丝怨恨,忍了很久才没又哭出来,握拳深呼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看着文千凡:“为什么什么都不管?”
文千凡抬首看着自己这已经七八年未曾见过一面的外孙。
当初文氏集团因为一些致命性的商业行情原因没把控好,导致公司出了很大的资金周转漏洞,甚至还濒临着要以已经是空壳的躯体押了还债的地步。
墙倒众人推,昔日那些鼎盛时期一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合作伙伴能真正愿意站出来帮他文千凡支撑着文氏集团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