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乃言问她,“那怎么办?我送你回去?”语气很明显,他是不愿意的。
根据白天询问居民和刷论坛获取的消息,萤火虫就在杂草丛生的这一带。徒步走了这么多路,她在这儿呆一会,他去找,如此更省时节力。
温清粤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摇摇头,咬牙跟上了。和忍痛相比,她更怕被丢下。
第一天他们找到了一只落单的萤火虫,本应该乘胜追击,但考虑到温清粤单薄的衬衫被树枝刮成布条,再在树林里找下去,周乃言可能会被当做非礼女子的猥琐之徒。
婚后温清粤告诉他,那晚她脚里磨出七八个水泡,又怕他不管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看来七八个水泡根本不疼,第二天大部队出去找萤火虫,温清粤依然跟上。这晚慢热的温二小姐自在不少,小酌几杯后,话也多了。
她一直抓着他背包,借力走路。周乃言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包括尼康单反、广角镜头、微距镜头、伸缩三脚架以及防蚊水捕虫网之类的东西,承受一时还行,走久了耐心和体力都不够。
正要把她支去找温泽,二小姐开口了:“alle是女朋友吗?”
“昨天白天是,凌晨她已经把我删掉了。”
“为什么删掉?”她的语气颇为惊讶。看来她昨天确实不在状态,对alle晚餐时的情绪变化没有察觉。
“因为我不会跟她结婚。”
“你有结婚对象?”她的声音高了一度。
周乃言很想问她,昨晚晚餐你的魂不在吗?明明大家都在场,话题也围着她展开,她却仿佛不是局中人,对此一无所知。
周乃言没好气:“没有。”
“没有结婚对象,那为什么不能跟alle结婚?”她的声音听上去像她的话一样天真。
他很想笑,反问她:“你想和谁结婚就可以和谁结婚吗?”
“家里是这么跟我说的。”但她也清楚并非如此。嘴上说婚姻自由,爸妈尊重你,领到跟前肯定要三堂五审。
“哦。”他随便应了一句,并不感兴趣。
包上的手更重了,周乃言的绅士风度告急,正要开口赶她去温泽那边,一回头,姑娘仰头灌了两口酒,豪爽得与之前拘谨温顺的二小姐判若两人,喝完还把酒瓶往他跟前一递,“你喝吗?”
他看了眼湿漉漉的瓶口,又看了眼她清亮的眼神,心想,不喝白不喝,于是灌了两口。
不知她带出来就是半瓶,还是路上喝光了,反正周乃言的两口之后,酒瓶空了。
温二小姐迅速掏出背包里的第二瓶,大为解脱:“好重啊,我想快点把它喝掉。”
不多久,周乃言看到了流萤。温清粤顺着他停下的动作,也看到了。她大声呼喊岔路走远的小伙伴,可他们也在笑闹,完全没听见喊声。
顾不上他们了。
周乃言和温清粤配合拨开杂草,跟随那片流萤川行,终于,在一条并不宽阔的乡间小河旁,与漫天流萤相遇。
他们像掉进了银河,赤身在荧海里游泳。
辽阔夜空下,密密高草上,月亮碎在了田野,无数小灯笼一闪一闪,忽高忽低,发出俏皮荧光。
“好美啊!”
温清粤伸出手想抓一只,拳头用力一攥,却穿过了空气,“哎。”
周乃言在温清粤发痴抓虫时,放下包,架起三脚架,提醒她:“打个电话给他们,叫他们过来,我拍个照。”
“这么黑,拍的出来吗?”她早试过了,一片暗黄与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单次慢曝光或者多次曝光叠加,试试看。”
慢曝光非常耗电,也考验场景和技术,他拍了两小时,换了两次电板,中间流萤飞走过一阵,又飞了些回来。
友人笑闹嬉戏,逐渐也走了一辆车的人。
温清粤和凌浩聊了会,用捕虫网抓了几只萤火虫,又跑回他这边,问起了alle。
周乃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小朋友问那么多干吗?”
“你也就比我大五岁。”
五岁都知道,“你倒是把我打听清楚了。”
“你很有名。”
周乃言牵唇自嘲:“是臭名昭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