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大片的血污和人头,还有仿若失了魂般的韩梓麒,刘易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
先上前为韩梓麒封住了经脉血流,才命人将他扔到了行宫外的偏僻之处,留下伤药和食用之物,见他仍呆呆坐着,不由扔下了一句话,“二殿下说你性傲,我看不然,以死逃避之人,怎能称得上傲。”
韩梓麒眼神微微动了,刘易却似毫无所觉,说完,再不瞧他一样,远远走了。
行宫之外,大帐已烧的惨不忍睹,人来人往,都在收拾残局,见陛下怀抱二皇子现身,连忙跪下哭诉。
祁溟月在父皇怀中,耳边听得嘈杂之声,隐约间,似乎说有什么人死了,但连心蛊已耗去了他所有的心力,以天音之力勉强压制着,再无余力关注身外之事。
勉强睁开眼来,见到父皇关切的眼眸,只能张了张嘴,父皇二字还未叫出口,又昏睡了过去。
祁诩天见他再度昏厥,不顾身边一团乱糟糟的,只吩咐了随后而来的刘易,处理一切事务,便怀抱着他回了行宫。
等祁溟月醒来的时候,顿觉周遭的环境十分熟悉,却并非行宫的卧房,仔细打量,分明是炫天殿的寝宫。
“溟儿终于醒了。”身旁熟悉的声音有些低哑,侧首便看见父皇略显憔悴的脸庞,“父皇……”才开口,顿觉此刻的声音十分虚弱,软软的如猫儿一样,竟是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究竟发生了何事?见他疑惑的眼神,祁诩天摇头,“溟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父皇却日日担心,就怕你有个闪失,七日来你全靠汤药续命,父皇真怕你从此沉睡不醒。”
身子被父皇紧紧抱住,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眼中的情感,但从父皇的话里,已能察觉他的紧张,没想到自己竟会昏睡了七日,连心蛊果然厉害非常,只怕眼下也只是暂时压制而已,想要根除,怕是要另想办法才是了。
祁诩天的担心同他一样,但此时两人都没再提这件事,扶着他坐起身来,祁诩天见他的小脸又瘦了一圈,不禁心疼的皱眉,把他抱了起来,为他穿衣,吩咐了膳食,等莹然把清淡的药膳端了过来,亲自接过,一口一口的,将药粥喂进了祁溟月的嘴里。
一边喝着药粥,边回忆起昏厥之前发生的事,想到安若蓝终是死在自己手里,祁溟月不由神色一黯,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安若蓝毕竟是他此生之母,若是可能,他并不想杀她。
握着旎狐之时,那种利刃穿透肉体的感觉,他此时仍未忘记,也依然清晰记得,她是如何冲到剑刃之上。
亲手杀了自己的血亲,心中究竟是何感觉,他说不上来,只是记起父皇也曾如此,上一代的苍赫帝和手足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当时,父皇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别人都敬他,畏他,视其为傲视天下的帝王,但可有人心疼他的感受?若非迫于无奈,又有谁愿意弑亲?
见他的小脸上一片若有所思的暗沉,祁诩天知道他是在想安若蓝之事,无奈叹了口气,“溟儿已尽力保全她的性命,她要替韩梓麒而死,谁也不曾料到,溟儿无需自责。她有今日,全是自己得来的,怨不得别人。”
父皇那时是否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以己度人,他此刻很清楚当年父皇心中的感受,强者并非无情,只是他人逼得他不得不寡情,想要自保,就必须变强,想要活命,便必须除去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