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先抽一管血化验,你等一会儿。”
后面有个护士模样的人端着一个不锈钢的盘架挪过来,盘架里摆着支开封的针管,针头锃亮,长长一截,旁边有碘伏纱布之类的常用品。
张沉把夹克脱下搭在一旁的木椅子上,胳膊伸给护士模样的人。很快他的胳膊被绑上橡皮管,上面擦了碘伏,凉丝丝的。
就在那根泛着银光的针头即将刺入张沉胳膊时,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抽了抽手,问那护士:“能不能换一个没开封的针头?”
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缩手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瞧了他一眼,放开地笑起来:“哟,这小孩还挺谨慎。看你长得俊的份上给你换一个,别人可没这待遇!”
她收了这只针管,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重新抽出支新的,在张沉眼前晃了晃,调笑着说:“小帅哥,看清了,这支可没拆过。”
冰凉的针头缓慢刺入皮肤,张沉闭着眼感受,他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气正顺着那支针头一点点流向不知所在的地方。
护士把这一小管血放在不锈钢手术盘上,稳稳当当端进后面的屋子里。
张沉已经忘记自己等了多久,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两个小时,护士才撩起门帘从后面出来,手里的盘子上多了一只透明血袋、一根乳白色软管,还有一支更粗的针头。
“化验没什么问题。来吧,胳膊伸出来,抽400ml。”护士在他胳膊上绑了截橡皮管,重新消了一遍毒,几根手指在他胳膊上拍打几下,接着拿起盘子上的针管,一点点把它前方的尖头刺进皮肤、推入血管。
张沉这次没有闭眼,只是皱着眉,看源源不断的鲜红从自己的身体流进原先空荡荡的血袋,血袋缓慢膨胀,五分钟后变得满满当当,到最后这袋血又变成真金白银被装进张沉的书包里。
从黑诊所出来时,天已经彻底归入墨色,张沉披着来时穿的夹克,一只胳膊无力耷拉着。
三钢家属院的楼变得越来越黑,张沉从一排排楼前走过,竟忘了自己家在哪里。他在黑夜里走走停停,绕了很多圈才终于想起自己家的方向。
走到家门口时,张沉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姑娘停在对面,她梳着马尾,丹凤眼高鼻梁,可惜似乎是个盲人,两只眼睛毫无波澜,眼皮也时不时就向上翻。她手里紧握着一根木质拐杖,拐杖跟着她手腕哆嗦的节奏一下下点地。
听到有人来,那姑娘原先落寞的表情迅速翻了个翻,近乎急切地朝空气问:“你是张沉吧?我叫海燕,是明明的朋友。明明告诉我他的邻居发小叫张沉。你知道明明去哪里了吗?他很久都没有来找过我,家里也没人在。”
张沉看了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盲人姑娘许久,撒了个慌,告诉她:“明明去深圳找他爸妈和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