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声激愤的“屁”字还没喊出来,罐头厂顶的王立忽然往前跃了一大步,这一大步踩在空气中,他的身体轻盈地飞起来,像根轻飘飘的羽毛,世界一切纷争都与他无关,可很快他的身体就变得如同千斤重,几乎一瞬间,他就像块巨石轰地坠地。
所有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程声的喇叭还拿在手里,最后一声激动的演说字眼还卡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他难以控制自己身体随之而来的生理反应,瞳孔因为惊吓放大,呼吸在本就燥热的夏天变得几乎如同哮喘似的急促。
他眼睁睁目睹一个生命从起跳到坠落,前后不到半分钟,一口气便彻底消失于这世间了。
静止几秒后,周围人轰然爆发出一阵“真的跳了”的惊呼,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躁动,那个劈路而来的秃瓢也傻了眼,满脸惊恐地掏出口袋里老版诺基亚,哆嗦着给医院打电话。
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原本熙攘的人群一哄而散,程声在人流中被挤得摇摇晃晃,他还没有缓过来,他还觉得自己有点儿中暑,就快要晕倒之际腰上忽然出现一双手。
张沉扶住他,只是轻轻说了声“走吧”就扶着他一起走向刚刚顺手停在路边的摩托。
他没有对这场悲剧发表任何感想,但不代表程声不想问,程声有些晕眩,但还是忍着不适跟他跨上摩托后座,没什么安全感地紧紧搂住前面人的腰。
没一会儿,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他们开得飞快,热风不断打在两人身上,程声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那个问题,他靠在张沉背后问他:“为什么?”
这句空荡荡的“为什么”飘在空气中,毫无落点,但张沉却理解了,接住了。他专注看前面的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这种人自尊心太强是灾难。”
“放屁!”
程声对这句话反应很大,箍着张沉腰的双手又收紧许多,脑袋还在他背后不断蹭,一边蹭一边说:“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这座城市了。”
张沉不细究他说的究竟是什么,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可程声想说得似乎很多,隔了没一会儿他又开口了:“你想学乐器吗?我教你弹吉他,我弹得不好,但基本知识都知道。”
他说完怕不足以让张沉动心,又摆出奶奶来:“奶奶年轻的时候在歌舞团工作过,唱歌很好听,她可以给我们唱歌,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我们下个月就能在街口演出,吉他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