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城哑着嗓子:
“谁关你?”
“医生啊,我被关了很长一段时间,脱敏治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不到十三岁的时候吧,他们说神经病也是会遗传的,但其实我跟我妈妈都不是这样的,”萧然低着头,被汗水沾湿后还未全干的发梢落在眼睑,小脸上有些不服气的倔强,“反正不是这样的。”
穆南城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的骨头里去:
“他们都是蠢货,你不是神经病,我不会让人把你关起来,你也不需要脱敏治疗,你是个好孩子,哪里都好好的。”
“有我在,你什么都别害怕。”
像是随意抛出来的一句话,萧然却记得他已经听穆南城说了好几次,经由穆南城的口里吐出来简单的几个字像是带了沉逾千钧的重量。
萧然有一种天生的本能,他能够捕捉到别人对他的善意是出自真心还是纯粹的讨好,不论外界对穆南城的评价如何,也不论这个男人有多么复杂的地位背景,萧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足够善待。
像是干涸的心田流过一汪清泉,像是冷冬里的暖阳一线,萧然回过头来,对着穆南城歪着头,温温软软地笑起来。
他看着穆南城的眼神又清又亮,充满了信赖和感激,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在布满雾气的大森林中不小心受了伤,拖着流血的身体盘桓了许久,终于碰到一个好心的旅人带他回家。
穆南城捂住萧然的眼睛,这样清澈的眼神像是一面雪亮剔透的镜子,把穆南城灵魂深处所有破败不堪的角落都照了个透亮。
他好不容易从滚烫的喉咙里挤出一句:
“再睡一会吧,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萧然摇摇头,两只手把穆南城的手掰下来,他看着穆南城的手掌,忽然笑了起来。
他记得这双手,当年从后面抱住他,不停摸他的眼睛和他的脸,冰凉而颤抖,那时他两只手加起来都没有大哥哥的一只掌心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