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血色,然而脑袋却是完全的空白,萧然想推开面前的人,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了某块布料,然后一只有力的大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把他的手心按在一个火热的,剧烈跳动的地方。
砰,砰,砰——
完全没有章法的,谁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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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只开了暖黄的壁灯,轻而柔软地铺泄在萧然平静的睡脸上。
他平时醒着的时候,眼睛极大极亮,清澈如同雪水,瞳仁里满是孩童样的纯真,而当他这样沉睡着,就显出那种惊心动魄的,宛若徽墨山水,灵韵清透层层浸染的漂亮来。
穆南城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光洁的额头慢慢滑下眼睑,指尖挑拨着那细密纤长根根分明的睫毛,接着游走到挺直的鼻梁,轻触他因为痛哭而皮肤变得薄脆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最后落在他弧度优美的下巴。
他跪在床头,那样小心翼翼,带着满心眷恋,就像是在膜拜一件优美而易碎的稀世奇珍。
医生来了又走,却只能判断出萧然没有外伤,至于这孩子为什么会因为困在电梯里吓成这样,除了宋家人和穆南城,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事件极其简单,又极其残酷。
宋仕明的对手为了报复他指使人绑架了年仅九岁的萧然,在等待赎金的空隙里,绑匪对孩子进行了非人的折磨。
穆南城当年在医院里看到萧然的时候,他的全身几乎都裹满了纱布,绑匪长时间将他浸在污水里,细菌感染了眼睛,孩子的呼吸道和肺部也都严重感染,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撬开。
绑匪每隔几个小时就寄一个指甲到宋仕明的办公室。
外面的人都以为贺乔是因为跟宋仕明离婚才得了抑郁症,其实贺乔的精神真正出问题是在萧然绑架重伤后,女人看到被警察抱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孩子,当场就发了疯。
穆南城至今都记得当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那孩子在落满阳光的病床上转头向他“看”过来,漂亮的眼睛被白纱布裹着,纱布下的半边脸苍白得像是薄薄的一块碎冰,好似一碰就能碎。
那一刻穆南城分明听到自己的胸腔里有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呼啦”一下被敲击得粉碎。
他恍惚之中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举着飞机模型“呜呜呜呜”地奔跑在长满青草的土地上,空气里都是孩子清脆得好像铃铛一样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