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该不该,没有他想不想。
他把活着当做任务,当做承诺,甚至当做工具。
他那单薄瘦削的脊背上,压着层层叠叠的恩与仇,爱与恨,淋漓血肉与森森白骨,他其实一直都觉得——
活着好累。
萧然慢慢地从穆南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水槽里还有剩下的几个碗盘,他打开水龙头又开始洗,这一次他洗得很慢很认真,一遍遍地,不厌其烦。
可他的慌乱也像水槽里的清洁剂,越搅泡沫越多。
他把沾满了泡沫的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水流的潮意好像都蔓延到了眼睛里去。
穆南城扔掉了烟头,和他并肩站到一起,把萧然码在旁边的带着水珠的盘子一个个用擦碗布拭干,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厨房里只有碗盘轻碰时发出的碎碎的响。
穆南城把萧然的手从水槽中捞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然后用雪白的软布擦干,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极尽轻柔,好像萧然的手是什么易碎的宝物。
被冷水浸泡过的两双手都是冰凉的,但相贴在一起时,却生出了亲密的温度。
萧然低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像是困在丝网里的蝴蝶在拼命扇动着羽翼,清透的脸颊苍白得连每根毛细血管都清晰可现。
精致而脆弱,可怜而倔强。
穆南城轻轻地把他揽在怀里,让他倚靠着自己,温暖有力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后颈,一下一下。
单薄的衬衫前襟涌上潮湿的暖意,一点一点地,穿透布料渗进心脏里。
厨房顶上明亮的灯管把两人的身影拖曳在地板上,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依偎在一起,一如在大大的世界里也只有他们彼此相依为命。
穆南城并不是想给萧然灌鸡汤,他只是想让萧然别再那样绝望。
他想让萧然知道他对他所有的苦难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