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眼皮一垂,凑近手机,按下语音键:“爸,你别装了。我们正正经经谈条件,你让我带男朋友回家过年,我就回。”
他开诚布公,老池差点血压飙升到极限,半晌没放出一个屁来。五分钟后,老池终于不想再继续跟他废话,一个视频拨了过来。
半年能有多长?
对于池念,他从失魂落魄、绝望崩溃,到回归正轨、谈上恋爱,现在心态稳定得不能再稳定,着实天翻地覆。
可对于他的父母 尤其推崇狼性企业文化的老池 儿子离家出走,账户里钱还够他挥霍个一年半载,愤怒没有发泄对象,反而该开的会、该看的文件一样不少。
被忙碌包裹,渐渐地,本就已经半脱离家庭生活的“儿子”也就成了个“差点把我气死”的符号。闲暇时,看池念那死寂的朋友圈,偶尔一换的微信头像,知道他还活蹦乱跳的就行了。
除此之外,做父母的哪有跟子女认错的道理呢?
夫妻没有隔夜仇,一家人生活在屋檐下,再大的矛盾又不是杀人放火。老池忙完了年终,回家被亲爹一训斥,火速开始趁年节让离家出走、不知在哪儿潇洒的池念赶紧回来,预备等池念再象征性闹一闹,从长计议。
只是,叛逆的儿子和愤怒的父母再次连通视频,谁也没想到,那些吵过的架仿佛被淹没在了时间长河中,再也想不起来了。
池念平时觉得手机屏幕够用,现在挤满了老池、丁俪,远处还依稀有池骁一家人朝他挥手,顿时不知所措,忍不住一偏头,强行止住鼻腔酸楚。
“别败下阵”的念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维系血缘纽带的那句“我好想你”。
他不情不愿地承认:家人,看见了就烦,看不见又念。
薄情如奚山,尚且因为一场大病连夜赶回德令哈,为曾经关系平淡的亲戚忙得不分昼夜,他和父母没有太大冲突,各退一步,和好简直近在眼前。
“哎呀……瘦了。”
丁俪这句话打破了长时间沉默,她匆忙一揩自己眼角,好像找到了个和池念说话的突破口,情绪霎时倾泻而出:“宝宝,你是在重庆吗?”
熟悉的小名叫得他眼睛发热,池念吸了吸鼻子:“嗯。”
“那边吃得惯不呀?冬天没暖气,你过得下去吗?快过年了,爸爸妈妈真的很想你回来,我们……你说的,我们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