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滨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黎明未至的时候,头顶的天空是泛着紫的深蓝色,像打翻了墨汁瓶,晕开一整片,一直漫到长江的尽头。山的轮廓也模糊不清,云很厚,分不出哪里是天幕,哪里又是云层缝隙漏下的暗淡星光。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放假无聊会来这边骑自行车。”奚山率先打破沉默,他的手指迎着寒风比划了几下。
街灯照出的影子是一团一团的,池念被风吹得刘海乱蓬蓬,闻言说:“我以为重庆没什么人会骑车来着……街上共享单车都看不到几辆。”
奚山失笑:“坡太多了嘛,不过以前南滨路有租自行车的,春天的时候阳光也好。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感兴趣的话,明年春天我们来看看。”
他第二次提到“明年春天”,仿佛这是奚山给自己设定的一个期限。
如果漫无目的地生活,过完今天不想明天,那么无时无刻都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奚山浪费的时间够多了,他总是想,又总是退缩,现在不得不逼着自己往前走。
设定期限,心里说不清想明年春天早点来或者晚点来。
但其实他看过日历,春节比较早,在一月。
奚山希望明年天气早些暖和。
不擅长熬夜的人过了最初那阵兴奋劲儿后开始犯困,池念走了两步就走不动,站在原地,找地方想坐。
路边的铁质长椅上生了霜,摸上去像盐的质感,不如雪松软。池念伸手刮平了那层白霜,往旁边草叶蹭干净,摸到湿润的座椅时还是犹豫了。
奚山背靠临江护栏扶手,偏过头目光落在江心某处,缓缓地移。
“你在看什么?”池念也不坐了,趴在护栏上找奚山目光的落点。
“那条船。”
江边停着一条旧船,一共三层,十来米那么宽,最顶层是水泥的甲板,尽头有个小房间,玻璃窗破了一块看不见里面。甲板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两个瘪掉的篮球,隐约可以看到居住痕迹,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池念问:“有人住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