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蒋正从搭在床沿的外套中找出了烟与打火机。
现在的他不适合吸烟,伊拉里奥也提醒过不要碰任何刺激性的东西,可知道归知道,除了烟之外,当下没有什么能排遣他心中的情绪。
他和陈宝祺本会有一个孩子。
当然,蒋正也想过自己的一生之中会有妻儿,也许是一年后,又或许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他会像其他所有普通的男人一样有自己的家庭,只是并非现在。
包括他与陈宝祺结婚,都不是为了“家庭”的概念,而是想给对方一份合乎法律规则的保护及优待。
他问自己,后悔吗?
而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需要提起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自己对陈宝祺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又想得到怎样的结局。
蒋正缓缓地吸了一口烟,就像现在他清楚这口苦涩微辛的雾气无益于身体,却还是要点燃那支烟一样,明白一件事是一回事,面对它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他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个血脉相连的下一代,但发现孩子来过又无声无息的离开,是另一回事。
如果不谈到爱他可以告诉自己,我中意陈宝祺多过所有人,我也只中意他一个。但谈及爱,蒋正却并不认为自己与陈宝祺之间的一切,要用这个字来衡量或判定。
如果爱只是浪漫和金钱,那富人区一定聚集了世上所有的爱和情,但即使在别墅群里也有撕打争吵的夫妻。
他想,也许自己和陈宝祺之间,正因为不平衡与不平等,才格外温存安定。当今的社群中有一种广为流传的想法,认为感情的稳定在于双方势均力敌,才得以长长久久、相互折磨,但对于蒋正来说,或许一强一弱、永不对等才是适合自己的方式,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安排和计划在运转,没办法也不可能将任何一个人当作全世界。
既然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就没有必要谈平衡和平等,哪种关系最能让两个人都舒适与自由,便可以无限延长。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两个人的基础上。
他没有发现陈宝祺怀孕,甚至没有想过陈宝祺能怀孕,又可能连陈宝祺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后者的姿容再如何艳丽,生理上和女性还是有本质的差距,不必说他拥有男性的性器,就算陈宝祺真的是个“女人”,他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月事。
不过,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们本来会有一个孩子,蒋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