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肯定算不了数,”简漾双手捂脸,叹息间带着绵软的气音:“你那么好,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种没有上进心的老男人。”
程郁没听清这句话,他的脑回路还在处理之前的指代词,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爱人的态度是一切情绪的放大镜,简漾才卸下不久的乌龟壳又颤颤悠悠背回了背上,“一定是我自作多情了,你需要的可能只是我的治愈能力,把病友当成伴侣的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程郁越发不能理解简漾的发散思维,抿着唇一声不吭。以前的程郁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次发病后,仿佛是为了弥补从前的残缺,他并不能理解“爱深情怯”这种情绪,也就无法和患得患失的恋人产生共情。
简漾像个心智低下的小孩一般,越想越委屈,只觉得从前的那些好都能和信息素挂到一个钩上去。自我怀疑的情绪也被无限放大,仿佛真像梁思诺所说的一样 这么大年纪,天天游手好闲,算什么东西?
高功能自闭症像是一座牢笼,囚禁简漾的同时也为他覆上了一层保护罩。如今的简漾如同破壳新生,大量未知的情绪纷沓而来,砸在幼嫩的雏鸟身上,一丁点猜疑和否定都能让它遍体鳞伤。
程郁虽无法与简漾共情,却看出了恋人的脆弱,他手足无措,只得牵着简漾的衣摆轻轻摇晃,喉结滚动:“兔,喜欢,最,喜欢。”
简漾原本还能自控的情绪,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崩塌,红着眼眶控诉道:“你现在说的话都不算数,我知道的,我就是不好,我哪里配得上你。”
程郁被简漾泫然欲泣的模样吓得差点质壁分离,只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主人伤心了。
他迅速躬身蹲下,蜷坐在简漾脚边,紧紧抱住对方的膝盖,抬头凝视简漾,左手乖乖举起摊开,意思是知道错了,主人可以打自己的手板心。
简漾有一瞬间愣神,程郁的这副模样,和他那只Q版麦伦手办彻底重叠了 裹着绷带的小人蜷膝蹲坐,眨巴着清澈水润的大眼睛,手中握着一朵废土玫瑰,等待有温柔的路人前来认领。
心疼的情绪在胸腔内滋生,暂时压制住了那些妄自菲薄。
“你这个小傻子,”简漾破涕为笑,和程郁一起蹲下,与对方额头相贴,别扭又娇嗔地开口道:“等你醒了,可不能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只有我一个人把它当真,那就太混球了。”
程郁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超负荷运转,“这”、“它”、“那”……如此多的指代词,小傻子真的很为难啊。
“你现在喜欢我,以后也要喜欢我,要是你醒过来不认账,我就诅咒你当一辈子傻子。”
简漾难得任性,话说出口的瞬间便后悔了:怎么能当一辈子傻子呢?自己的小朋友可是弄潮游戏市场的不世奇才,万般荣誉加身,永远光芒万丈。
是个像星星一样闪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