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和平说:“就是海源集团的赵先生,来厂里做过发言和考察的那位。”
程郁感觉自己躺了一周已经躺傻了,连赵铭译的身份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平时听赵秘书听得多了,换成赵先生,居然无法联系到一起。
程郁想了想,回答杨和平说:“大概是弄错了,平白无故的,调动我做什么,我还是机床车间的人。”
程郁话是这么说,杨和平却不敢这么做,程郁的调动是赵铭译亲自来指名道姓要办的,其中过程不由旁人置喙。更何况原料科这种部门,厂里人心里都清楚,这分明就只是让程郁在厂里挂个名,至于他来不来上班干不干活,那都无所谓了。
但是程郁现在到底也不再是杨和平的下属,杨和平管不到他,也不敢管他,程郁这么说了,杨和平也没有往深里跟他计较。
程郁在机床车间无名无分了,还要赖在车间里边,他一星期没来上班,原本是很严肃的一个问题,但赵铭译的出现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机床车间的人了,他不去原料科报到,原料科那边也无人在意,竟就让他这么待着了。
李一波一整个上午忙着做活儿,没来得及跟程郁说话,也或许是他有意不在车间跟程郁说这些,午饭时他没跟程郁吃食堂,一到饭点,李一波便走到程郁身边,道:“小程,我请你吃饭,咱们去外边。”
程郁收拾手边摆弄了一上午的工具箱,跟在李一波身后去了后巷的饭馆,李一波点了菜,又对服务员道:“来两瓶啤的。”
菜和酒都上桌以后,李一波给程郁倒了杯酒,说:“厂里规定工作时间不能饮酒,但是呢,你现在不是咱们车间的人,我出来前已经把手头的活儿做完了,下午可以不用去,所以咱们就在这儿慢慢喝,慢慢聊,你觉得怎么样?”
程郁端起酒杯,说:“师父,我……”
李一波道:“你如果还肯喊我一声师父,就说实话,早晨跟杨和平说的那些,别拿来糊弄我。”
程郁低下头给李一波夹菜,说:“师父,你先吃。”
李一波将筷子搁在一旁,沉声道:“程郁,你觉得我能吃下饭吗?你不声不响消失了一个星期,然后居然是那个市里请来的赵先生来给你办调动手续,轻轻松松就把你从咱们车间调走了,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对你就是为师为父的心情,你的情况,我真的很担心。”
怕程郁误会,李一波又说:“我不是好奇你的隐私你的秘密,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旁人,这我可以理解,但是程郁,报个平安这么简单的事总得做,别让关心你的人这么操心。”
程郁从未感受过这种如同父亲一般推心置腹的关怀,他在孤儿院时没有这样的机会,在翟家时翟家二老对他很好,但是程郁总觉得跟他们太有距离,况且他的身份毕竟尴尬,也无法跟翟家二老心贴心地相处。
李一波就是程郁想象中父亲的样子,有时严厉,其实温柔,平时沉默寡言,手里总是做着活儿,但是真正开口时,却戳得程郁心口一片眼泪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