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之前,赵玉兰都打算好了,想着七天长假可以辅导儿子作业,坐在沙发上陪他一起电影,如果可以的话,母子俩可以去逛逛商场,一起买些食材回家做饭。
现实是有句话叫想得美。
律师没有休息日,因为前两天的那个案子,赵玉兰成天泡在事务所里翻资料、又或者是跑外勤查证,头几次还能回家,但每每到家都是半夜,夜深人静的反而会吵宋淮睡觉,她就没再回去了。
等她结掉手头的案子,拎着一大包超市买的果蔬生肉回到家时,这才发现宋淮并不在家中。
门口的鞋柜里只留下一双灰色的拖鞋,顶头的置物架上留了一张薄薄的图书馆借书卡。
上面印着宋淮的一寸照片,眉眼英俊、面容冷硬,隐隐地露出一丝大人的模样。
她拿起那张卡片,出神了片刻,恍然惊觉国庆都已经过去大半了。
宋淮不爱社交,自从得了那个病后就更加不愿出去了,平时出门也都是三点一线:赵玉龙家,学校,又或者是市图书馆。
他甚至不爱去超市,也不像同龄的少年一样爱吃零食,爱打游戏。
她先给兄长打了电话,赵玉龙出差去x市开会,嫂子顾沉梅最近正在和人商谈学校食堂招标的事,也没空回家。
侄子赵容更不用说,他早前一路跳级,现在去外省上大学了,除了寒暑假和过年一般不回来。
既然家里没人,借书卡也没带上,那宋淮是去哪里了?
赵玉兰有些担心,给他打了电话。
好在宋淮很快就接了。
“淮淮,妈妈下班了,还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
赵玉兰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不禁问,“你在外面吗?”
宋淮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座和往日完全不同、格外寂静的游乐园映入眼帘。他站在大门口正对的旋转木马前,面前的少年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悄悄地看着他。
明明什么表情都看不到,却莫名地透出一丝催促的意味。
宋淮收回目光,简短地回答,“我在星云游乐园。”
“游、游乐园?”
赵玉兰微微一怔,从宋淮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语,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和违和。
她很想问一句你在那里干什么,然而宋淮已经抢了话头,“妈,我现在还有事,晚上回去。”
赵玉兰只得把话咽下去,温声说:“好,妈等你回来,别忙得太晚,如果没有车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宋淮说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说是这么说,但赵玉兰知道,宋淮一般是不需要她接回家的。
她这个儿子,做事一向冷静理智有头脑,如果公交下班时间是六点,那他就不会五点五十才赶到车站。
这次去什么游乐园,大约是有什么正经事吧。
赵玉兰这样安慰自己。
·
宋淮并没有什么正经事,他来这家游乐园,完全是因为孟习约他出来玩。
他被很多人约过,有约出来打架的、也有约出来抄作业的,但纯粹约他出来就是为了‘玩’的,还是头一个。
他本不想去,书柜里的书还没看完,读书笔记也没整理,结果就神使鬼差地答应了。
宋淮抬头看着面前一身黑的少年,沉默了片刻,“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孟习模模糊糊地说:“我最近流感,所以戴个口罩。墨镜是因为我有点干眼症。对了,你拿宣传单了吗?有什么想玩的项目?”
宋淮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过说都说了,他就给了孟习一个台阶,“没有。”
说着他环顾四周一圈,除了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其他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他忍不住问:“这游乐场是要倒闭还是关门?项目还能运转吗?”
“是啊,今天关门。”孟习走到他身边跟着张望了一圈,“我前两天跟他们说给我清场,经理就提前发通知说今天闭园维修了,不接客也不售票——哦对了,我爸是老板,所以他们都听我的。”
宋淮:“……”
“干嘛,”孟习一脸无辜,“你瞅我干啥。”
“所以”宋淮撇过头,“这是你爸爸开的?可我记得你家不是做房地产的吗?”
“你还知道我们家做这个啊?”
孟习很是惊奇。
“你也勉强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宋淮却没觉得奇怪,说得很理所当然,“我当然要好好调查你的底细。”
“这下完了,我还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呢。”
孟习想到前几天自己在饭桌上和爸妈说的那句话,和宋淮的莫名有雷同之处,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解释,“这也不算是我爸开的,小时候我爸妈常带我来这里玩,后来这家经营不善面临倒闭,我爸觉得挺可惜的,再加上又算是我们一家的回忆吧,就干脆把它买了下来,重新翻整了一通。”
宋淮微微一怔,他原本觉得是不是孟家想拓宽产业链服务链,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朴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