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真犯了烟瘾,只是有点儿好奇,这位好学生,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班长,被人这么别有企图地借火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何弈的手指落在笔杆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将横放的笔拨过半圈,又拨回来。迟扬的话音很低,侵略和调侃的意思却不言自明,仿佛在威胁他。
半晌他点了点头:“好啊,你出来。”
大概是因为身形偏瘦,何弈的校服外套裹在身上显得有些过大,袖口里露出的那一截手腕却干净有力,骨节凸起 他真就把迟扬带到了天台上,抬起一只手替他拢着风,另一只手摁开打火机,那一星火在夜色里亮起又暗下,变成了烟尾细小的暗色红光。
“这么好?”迟扬叼着烟,含混问道。他起初也只是想借个打火机,没想到何弈将服务精神贯彻到底,还替他点上了。
何弈靠在墙上,闻言一笑,还是那副温和好人的模样:“是啊,服务同学嘛。”
身后隔墙就是厕所,课间结伴来的学生不少,三三两两打闹着,嬉笑声模糊传来,丝毫不能缓和这方角落里复杂无声的对峙。迟扬往后一靠,胳膊搭在栏杆上,将自己展成个拥抱天空的姿势,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看不出来啊 你怎么不怕我?”
何弈觉得奇怪,看了他一眼:“怕你什么,告诉老师?”
迟扬说:“我以为你们这些好学生都怕我,路上看见了都不敢打招呼。”
“是吗,”何弈靠着墙,他出来之前把眼镜摘掉了,现在抬头看着漫漫的夜空,略微眯起眼,似乎在找稀疏的星星,“至少同班这些天你没给班里惹过事,需要搬东西也会去帮忙,成绩不好是你自己的事,至少我觉得你作为同班同学……还可以。”
他说话总是这么不紧不慢地,似乎每一个字都很经心,并且过早地学会了周全待人,那些恰到好处的言辞不用打腹稿,张口即来,能照顾到对方的情绪。
迟扬有点儿意外,一挑眉,拿下嘴里叼着的烟,直起身子来凑近他,轻声道:“那是你没见过我混蛋的时候 我去年打架差点儿进了少管所,没成年就跟人开过房,想跟我上床的女的就没断过……”
他靠得太近,已经越过了礼貌的社交距离,说话的时候嘴里残留的烟几乎要喷在何弈脸上。
何弈不为所动,语气温和,问了个有点儿突兀的问题:“那你会打她们吗?”
“……没有,”迟扬还是好好回答了,“为什么打她们?”
“那你还是挺好的。”何弈从他和墙之间不到半米的空隙里走出来,似乎是被他勾起了瘾,找了个死角给自己摸出烟来点。
迟扬看了他几秒,突然觉得有点儿无聊 就跟传说中一圈打到棉花上似的,这人显然是真不太怕他,也不介意跟他共用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