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钟在御竭力推开人群, 劈山倒海似的挤进去, 看见奶奶瘦削的身体跌坐在地上。
奶奶多要面子,出门买菜也一丝不苟, 每件衣裳都会熨平褶皱,只在谁也看不见的犄角格拉里才会露出一丝狼狈。
她用最脆弱的外壳伪装自己,一装多年,尽可能的不带麻烦,也不让自己成为麻烦根源, 哪怕十大酷刑也靠咬牙强忍。太爷爷的死她意识到错了,可她只能故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才能减少带给孙子的痛苦。
而今新事旧事, 尖利的咒骂与琐碎的嘀咕,彻底放出了她深藏的内心,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赤条条的抑郁之下——比飓风还摧枯拉朽的力量,死亡是唯一良药。
对面是一位打扮良好的贵妇, 无论是一身明显赔不起的精良套装,还是保养得当几乎抹去岁月痕迹的脸,都意味着惹上了不能惹的人。
钟在御趴在奶奶身上以身相互,如一头小兽嗞出虎牙:“我奶奶那么大年龄了,什么小三小四的,也不看看清楚,你疯子吧!”
李梅美保养的好,十六岁生第一胎,如今五十出头的外貌,而钟敏苍老颓废,只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走过路过的第一反应这老婆子千万别突然跳起来讹诈。
不过这气势汹汹的少年眉眼怎么那么熟悉?
钟在御只觉得奶奶在颤抖,趁此机会,他试图勾起围观群众的怜悯心:“我奶奶刚出重症监护室,你这个疯子是想再把她再进去吗!”
吴佩汉傻归傻,笨倒是不笨,心里锣鼓喧天,低头借由刘海挡脸,小半个身子躲在李梅美身后,瞧瞧拽她袖子,怂恿:“奶奶,咱们先回去吧,都看着呢,多丢脸。”
李梅美皱着眉头:“唉——你不是——”
吴佩汉赶紧说:“他不是他不是!”
吴窥江的出现,一锤定音,他看看对立的双方,自己横亘中央,彼此的纠缠不清的仇怨瞒不过他犀利的双眼。
李梅美终于明白了:“你——”
“你先把奶奶带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吴佩汉,别愣着了!”吴窥江厉声道。
——“奶奶!”
一声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