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林茶撅嘴了:“别胡说,谁要跟他像了。”
严明律过于特立独行,处世为人有着很强烈的个人风格,被他影响其实是在所难免。林茶在意的是,被一个人影响的前提是认同,他潜意识里或许觉得严明律是值得学习的,林茶在意的是这个,一个三十岁单身脸臭没句好话热衷举报的老男人有什么值得学习的。
“你也别这么嫌弃他,”小田道,“他人不错的。”
一般这么说肯定是有些陈年旧事做证据,林茶很好奇,却又不想当着旁人的面表露出对严明律的这份好奇。他说小田在梦话。
严明律人不错?那一开始还揪着他的真实性别不放,他也没得罪严明律啊,睁只眼闭只眼大家相安无事难道不好。
但另一厢他也知严明律是个守规矩的人,或许到了他这年纪多少都将稳定二字奉若圭臬,世上没有完美体制,只有靠人守规的自觉才不至于摇摇欲坠。是林茶年纪轻,才有这破坏体制的鲁莽。
“真得很好呢!”小田认真地拉拉林茶衣袖。
她再这样一说,林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好奇了:“有故事?”
夜色无边无沿,他们经过小区公园往门口走,林林总总的吵闹与喧嚣涌入耳内,有主妇在讨论菜价行情,有孩童尖叫着从滑梯里顺流而下,有大爷棋子笃笃敲着棋盘,高谈阔论着国际关系。
小田说她是离异家庭。这林茶知道,他们家从未出入过成年男性,哪怕是照片也缺乏阳刚气息,像被生生剪去一角存在。
多年前严父留了一笔遗产,严桂枝的那份给小田父亲拿去南下做网吧生意。母女俩都不知道一台台电脑的尽头是间暗房,二十平米见方,不大,但足够做小型赌场。
私设赌场罪不至死,但后来他开始玩毒。
“该怎么说呢?就幸好我还有个舅舅吧。那男人搞赌场后赚了钱,去养小三给我妈发现了,起初我妈还想粉饰太平,巴望着那男人回心转意,不知道为什么给我舅舅知道了,不声不响飞了一趟广州,回来就说必须离婚。然后才过三个月,他就因为贩毒进了拘留所,但那时他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林茶嘴巴像给灌了浆糊,说不出一句话来。小田微微笑了笑,很释然的模样。
林茶想其实家家都有周转不来的苦衷,这座大城市的上空是清风明月,下面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故事呢?自己也不是个例,做人最要不得是自怨自艾。
“严教授真挺好。”他也朝她一笑,又指着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问吃不吃雪条,小田拍拍肚子说减肥。
“他对他重视的人都很好的,对我也很不错,只是我就是,那什么,我比较肤浅,我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就好相处的,”小田长吁一气,“我舅舅跟个刺猬一样,天生就是要扎人,给他说两句我就不行了,就算知道他是为我好,心里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