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持弓,左手手肘搭在随意曲起的膝盖上,胳膊不动,光手腕和指尖动。
他用极度懒散、不正确的姿势拉起了大提琴,试图模仿那个每周见一次面的小姑娘的快乐。
认识她之后,施年一度以为失去越多的人越容易快乐,因为他们光是活着便已经相当满足。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无论每天有多少好事发生,他和牟翔飞的妹妹也将一直生活在“害怕失去”的惶恐与忐忑中。
实在不公平,倒霉透顶。
躲在灯牌后面的杨司乐半天没听见动静,也蹲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起身去催施年回家休息。
面前凭空冒出一个人,沉浸在恶性循环中的施年吓了一跳,微张着嘴惊恐地抬起头。
杨司乐半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平声问:“还打算在这儿坐多久?”
施年看清来人是他,一切悲伤与惶恐都好似同时找到了原因和解决办法。
他厌恶极了一般,死死地瞪着杨司乐。
转念间,他又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已经被杨司乐未经允许的监视看了个清清楚楚,新的窘迫和难堪便簌簌地涌上了心头。
“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
他腾地站起来,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踢翻了搁在地上的琴弓盒,里面的竹笛一骨碌滚到了杨司乐的脚边。
这是意外,但施年并不打算为此道歉,他甚至从中感到了一阵报复的快意——杨司乐可以用同样的神情把签字笔扔进垃圾桶,自己凭什么不行?
他握着琴弓的中间,冷笑道:“正好,找你半天。把你的笛子拿走。”
杨司乐垂头看了一眼自己平日里精心养护的竹笛躺在无数行人踩踏过的地上,并没有伸手去捡,而是阴沉地抬起眼,问施年:“你故意的?”
施年嗤了一声:“不然呢?”
杨司乐撑住膝盖起身,严肃地命令他:“捡起来,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