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许夫人茹素应当是十分严苛的,寻常佛寺里和尚也吃鸡蛋,只有大报恩寺,鸡蛋不在素食单子中。
很快素馄饨便上了桌,阿宝舀起馄饨吹气儿,先吃了一只,才对珠儿夸下海口:“你放心罢,娘都没瞧中,再没后来的事了。”
裴珠看她鼻尖沁汗,翘起嘴角,再没想到,能得她这番深情厚意。
她缓缓说道:“要是那家不差,哥哥又如此中意,我也没什么不能应的。”
阿宝立时驳她:“娘都没瞧中呢,你就放心罢。”
直到天黑,留云山房中的人才散了,阿宝回到卷山堂。
隔着小池曲桥,对面灯火大亮,她问决明:“怎么,人还没散?”
“散了。”决明一见着少夫人就赶紧凑过来,悄悄对戥子说,“今天那位姓许的公子,又来了。”
还一直留到很晚,最后一个走的。
阿宝一听,赶紧让决明去催:“让他快些来,我有话说。”
“哎。”决明一溜小跑着,绕过水廊。
裴观正在雕木马,就差一只马蹄,这只白蹄乌就算雕好了。
决明立在阶下:“公子,少夫人请您过去,她有话说。”
裴观看看木马,再看看刻刀:“请她稍等。”
阿宝看裴观没立时过来,在屋中来回踱步,燕草回来的时候把她看见的都给阿宝听了。戥子磕着瓜子仁直摇头:“这样婆婆,谁愿意进门呀。”
就是王府后巷子里说亲事,看见这样的婆婆,都得拔脚生逃出八里地去。
裴观刻下最后一刀,将这木马拢在袖中,兴兴然往卷山堂去。
“阿……”脚迈过门,才见屋中婢子都在,把那个宝字咽了回去,直到几个丫环都退出去,他这才道:“阿宝,我有东西给你。”阿宝气得不行:“你挑了个什么人家呀!”
裴观怔得一怔:“怎么?”
“那个许夫人……也太……”阿宝一时想不出话来说她,她也并不是恶。
婢女们的衣裳虽简朴,但也是夏季新裁的。
个个头上也都簪着豆娘,是端阳节女儿家都戴饰物。
可旁的,再没有了。
“许夫人的娘家,曾出过好几位御史,家风是极清正的。”
上辈子珠儿出嫁之后,裴家才因“诗”获罪。
许知远虽没能力替裴家疏通,但也护着珠儿,并没有落井下石,趁机休妻,赶珠儿回裴家来。
若许家如此作为,裴家当时无暇顾忌,等到裴家全家挨过灾祸之后,也不可能再忍辱将女儿送回去。
珠儿就只有被送去庵堂,在清净庵中了却余生这一条路。
只凭此一条,珠儿就不能二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