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还得了件兔毛衣裳,虽是杂色的,戥子也好好收进她的衣裳箱子里,等天儿再冷一些的时候穿。
戥子心里还在盘算呢,就听阿宝呼吸慢下来,才这么会儿功夫,她就睡着了,还真是一点不知道发愁。
阿宝睡梦中听见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堂前说着什么。
“五百亩水田,三十间铺子……还有这些花缎宫纱,都是一样的樟木箱子……”
是陈妈妈的声音!
阿宝听得糊里糊涂的,她分明拒了没有要啊,怎么又在报这些名目?
隔着纱屏,看不真切,她想绕
到纱屏前去,可身子一动不动。
“亲家太太想得周到。”是红姨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不高兴,可也不像是在高兴。
红姨将人送走,长长叹了口气,回身唤她:“出来罢,你都听见了罢?”眼前这层纱,这才被挑开。
梦中的她缓缓走出去,坐到红姨身边。
抬眼看去,脸色焦枯焦枯的,人瘦了许多,怎么比刚进京的时候还要憔悴。
红姨又叹口气:“是体面人家,连这个都替你想到了,咱们该低头时就低头,总好过……”总好过什么?阿宝很想知道,红姨却没说下去。
阿宝张张嘴,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她想说的话。
“红姨,我不想嫁……”
连声音都不对劲,她怎么会用这种声调说话?
红姨眼眶一红,眼泪滚出来,一把伸手搂住她:“我知道我知道,可这……这就是老天爷派给咱们家的救兵!不嫁这家,难道真嫁给那姓崔的?齐王府亲事,不好退。”
“你爹你哥都替你打听过了,裴家的六郎学问也好,人生得也好。”陶英红细细哄她,“那裴家的夫人见了你一回,这这么喜欢你,要跟咱们家结亲,多好的事儿啊!”
阿宝摇了摇头:“那都是唬人的。”她可不信就凭那一面,裴家就会向她们家提亲。
陶英红也不信,可她又不敢不相信,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开的口都开了,可就是没辙。
要不是裴家闷头撞上来,齐王府的亲事,就只能答应。“裴家夫人,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想着替你补嫁妆呢?你看看这些东西。”把嫁妆单子拿给她瞧。
水晶的炉瓶三事,玛瑙的碗碟……
阿宝仔细看了看,上面没有宫中御赐的首饰花缎,也没有金鞭。
对了,这是裴家补贴她的,自然没有这些,她张嘴还想问她的金鞭子在不在,可说出口的却是:“那卫家呢?”
她怎么会问起卫家?
说到卫家,红姨反而不哭了,她把眼泪一抹,摸摸阿宝的头:“忘了罢,咱们往后跟卫家桥是桥,路是路,再不相干。”
阿宝眼前闪过一张脸,好像是卫三的脸,她倏地醒来。
明明梦中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情境,却偏偏心口闷得慌,好似做了噩梦,不住喘气。
把戥子吵醒了,戥子睁开眼睛:“怎么了?魇着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打个哈欠,含含混混问,“你这是梦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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