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下了死力气给女儿攒嫁妆,她把三个儿子叫到跟前,“你们也都出息了,谋了差事,你们妹妹不一样,她这辈子就是靠娘家的,我给她攒嫁妆,谁也不许说嘴。”
两个成了亲的儿子没话说,卫三更没话说了。
本来嘛,卫夫人就是说给儿媳妇听的。
请了女先生,还请了绣娘,她还想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被丈夫劝住:“旁的便罢了,宫里的嬷嬷可别犯了忌讳。”
打宫城的时候,逃出来许多太监宫人嬷嬷,说不准还有妃子。
这会儿城里还在搜寻,只要抓到了都一概投到狱中去,请个嬷嬷来教导女儿事小,惹了祸事怎办?
卫夫人听了他的,没请宫里的嬷嬷,请女先生到家中来,让亲女庶女一起上学,一样花了钱的。
她还把两个庶女叫到跟前:“能学多少本事,那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你们姨娘走的时候把你们托给我了,嫁妆我不会薄了你们的。”
让两个庶女寻常不必到她跟前来,一到她跟前,她就想起那两个妾。
有些事儿,不能想。
两个庶女也知道卖掉姨娘确不关嫡母的事,是父亲要卖。姨娘走的时候拉着她们俩的手,万般话出不了口。
说什么呢,别给人当妾?穷人家的妻子也一样能典能卖。
最后只有一句:“听夫人的话!孝敬她!”
这些事卫夫人不会说给陶英红听,她劝陶英红:“要不给阿宝也请个女先生罢,这钱花得值!”
想想又补一句:“也得给她找点事儿干,免得她一天天闲出个……”
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托起茶盏吃口茶。
跟阿宝,自家的大妞还文静些呢。
陶英红低头思忖,自打姐姐过世,阿宝就一直是她管教的。自己能教她的实在有限,京城里说亲要看这些,那是得赶紧给她请个女先生。
“那你还认识什么先生,能荐给我?”
“我要是认识,还请那几个人的客干什么?”卫夫人拿袖子掩住脸,“咱们初来乍到的,京城里条条道道知道的少,好先生那可难求了。”
“要不这么着吧,你把阿宝送到我家来上学也一样。”
那还不翻了天了,再说了,借读在别人家里,女先生又怎么会尽心尽力?
这还有半年多及笄,时间可不等人。
卫夫人立时牵线,让陶英红跟那两个文官的夫人们坐下一道说话。
“方才她夸我们万珍行事有章法了,我便说是二位举荐女先生的功劳……”
陶英红嘴拙,这辈子打过交道的大家夫人,也只有裴三夫人一个,裴三夫人又客气又周全,她还当读书人家的夫人都如此。
可这两位夫人,先还应一声,待听见陶英红并不是林夫人,而是林大人的妻妹,夫家姓韩。
哪有守寡的妻妹住在鳏夫姐夫家里的?
一个眉梢微抬,另一个拿帕子按了按唇角,脸上虽还在笑,嘴里却说:“若是早几日那还容易,如今京里有规矩的人家都在找,这就难寻了。”
说到规矩二字时,顿了顿。
卫夫人嘴角僵住,心里什么辣的酸的酱的油的都骂过一回,可圆脸上还得绷着笑。
手搭在陶英红手背上:“这么着,就不好麻烦两位夫人了,你不是说你跟裴三夫人认识嘛,要不然你托一托她?”
陶英红还没说话呢,那两个夫人就先惊诧:“裴三夫人?”
“建安坊的裴三夫人?”探花郎的娘?
满座不信。
陶英红嘴角一抿:“是,裴夫人人极好,前几日还送了我们家阿宝一篮子玉兰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