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进这一站之前,赵浅和傅忘生就猜到了,这位“郭枕”很可能就是“周枕”。
一来,据言阙所说,周枕进站时间极早,而他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很可能跟傅忘生一样,少年甚至孩童时期,就徘徊于站点当中,而周枕实力不弱,甚至可说超乎想像的强悍,各个站点中又流传着一位“郭”姓少年的丰功伟绩,但这“郭”姓少年近些年几乎消声灭迹,傅忘生这样的后来居上者都没被拎出来跟他做个并驾齐驱的比较。
二来,能在站点之外使用道具,促使别人从郑凡的眼皮子底下,翻开傅忘生的保险柜偷取东西还不被察觉,此人不仅得对傅忘生、赵浅以及郑凡非常熟悉,还得在系统中占有重要地位,试想这么多的巧合撞在一起,就已经不能单纯以“巧合”二字形容了。
三来,也是最简单直白的判断,虽不同姓但同名,以单个“枕”为名字的人可能不少,但赵浅和傅忘生就认识这么一个。
“如果周枕的的确确是我的哥哥,而翠花、莫勒和阿朵的种种恩怨,又是化自周枕与那小女孩,我猜,那小女孩应该是我的姐姐。”赵浅叹了口气,“周枕杀她的原因,是受其恳求与蛊惑,但周围人对此毫无所查,因此,周枕就被直接判定为真正的杀人犯。”
“如果我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已经死了,那剩下的那个就算是恶魔,我也会想尽办法保护他,但同时,我又不想他继续犯错,继续害人,所以……”傅忘生忽然想起莫勒那间采光极差的竹屋,那里就像是莫勒的牢笼,也是属于周枕的牢笼。
傅忘生继续道,“所以,我会将他囚禁起来,限制他的自由,甚至当着他的面,称他为杀人凶手。”
种种意象表明,当周枕拿着筷子戳死那小女孩时,他自己甚至比那女孩儿还要小上几岁,这么小的孩子遭受最亲最近的父母精神和□□的双重打压与惩罚,还得时时回想,是自己杀了亲生姐姐,周枕必然是疯了,不可能正常长大。
“你想,周枕的家庭会跟站点里展现的那个一样吗?”傅忘生问赵浅。
“应该有所不同,毕竟上一辈的故事从来不是那少年和女孩引领的重点,那少年一路走来,不过是想告诉我……他并非丧心病狂毫无理由地杀了亲生姐姐,反而是那女孩心理或精神上一直不健康,死也要拉着全家下水,并以此为乐。”
赵浅无奈苦笑道,“怪不得我的父母要在无数胚胎上做基因实验,创造出与我互补的完美对象,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遗传给我的这套精神系统并不健康,如果没有人能阻止我并与我契合,我终归也会像周枕和我姐姐一样,失控后走向灭亡。”
傅忘生笑着冲赵浅摇了摇头,“不一样,至少你活到现在,既没有危害自己,也没有危害社会,而我也不是什么系统失控前的保障机制,我是傅忘生,从小喜欢赵浅的傅忘生。”
赵浅若是深渊,傅忘生就是能刺透深渊的曙光,深渊之上万人瞩目的耀眼,深渊之中意想不到的温柔。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赵浅话音一落,他忽然发现傅忘生那件血衣的颜色变了,由原始的暗红逐渐变深,血腥味漫延着,甚至可以在衬衫的下摆处汇集滴落,傅忘生踉跄了一下,被赵浅伸手扶住了。
“怎么回事?”赵浅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傅忘生惨然笑了一下,“似乎是站点和系统并不想让我平安离开。”
出血量实在过于巨大,傅忘生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好像他历年来因为道具抹除掉的伤口刹那间重新回归到他的身上,这种无能为力感是没顶的,赵浅不是医生,也不是神明,更不是系统这种能左右人命的东西,他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忘生呼吸衰竭,最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