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用腿踢了踢身下的人,竟然颇为有耐心地一直等到那人再次悠悠转醒,然后才一把钳住那人的下巴,力道极大,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安分守己你们欺人太甚,如今伤我挚爱,还想要我忍气吞声。”
他冷了声调,垂眸,眼中神色阴晴不定。
“说我抢了龙运,好啊,我若是不抢一个还当真是对不住你苦心栽赃呢。”陆绥的手缓缓抚上那人的面容,一路下滑到脖颈,只听卡擦一声,眼前的人登时就没了生息。
花小楼直到现在才明白陆绥究竟哪里不对劲。
现在的陆绥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暴虐的气息,他朝着他们走来的时候面容平静,眼中只有温庭弈一个人的身影,柔情地仿若是一泓碧水,泛着细小的涟漪。可是这种暴戾与柔情的共存却让花小楼无端感觉一阵寒凉爬上头皮。
陆绥变了,变得强大又让人害怕,变得威猛却暴戾,这次皇帝的算计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庭弈的再次受伤无异于对他的又一次重击。
花小楼记得上次看见这样的陆绥是在汝阳王妃的灵堂前,陆绥安静沉默地跪在他母妃的灵前,一身缟素。平日里伪装的趾高气扬全部都消散的一干二净,那一瞬间,在自己最爱的母妃面前他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王妃下葬前三天,陆绥水米不进地跪了三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灵堂里谁也不见。期间就因为一个婢女担心他,所以好心进入灵堂去求他出来,却被他一通乱吼轰了出来。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劝他,皆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了无视,任他一个人在灵前跪着。
那个时候陆绥应当就明白了,这个世上除了母妃还有父王,再也不会有一个人是拼了命也要关心他的,他不过就是吼了一声,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再来劝一劝他了呢。
他也只是希望有个人来劝他,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告诉他没了母妃也会有人继续关心他。
只要再来一个人哄哄他,劝劝他,骗一骗他,他不会这样乱发脾气。他也会好好吃饭,努力地擦去眼泪,让所有的人都放心——他没事,他可以抗住。
可是没有。
直到温庭弈前来的那一天,陆绥都这样陷入了一种病态的死循环。明明渴望温暖,却又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壳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温庭弈进来的时候很多下人都阻拦过,他家的小世子最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随便靠近小心连命都丢在里面,小世子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温庭弈当时亦在丧孝期间,他最能体会陆绥丧失至亲的痛苦,绝对不会比他失去父亲的痛苦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