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客气举动,让他心底里那丝不安愈发浓烈起来。像被针刺了一般,猛地从凳上起身,有些仓促地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你还烧着,躺下吧。”——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想唤她“娇娇”,就像昨晚生死之隙他心无旁骛时随心随性唤过她那样。但是此刻,面对这样她,“娇娇”两字,却是如鲠喉,咽不下,吐不出。
初念施完礼,抬起身郑重道:“从昨夜到此刻,初念一直都没机会向大伯和邹大人他们道谢。方才这一礼,烦请大伯帮我转达到他们面前。你们都是铮铮汉子。救护之恩,初念铭记心。惜无以为报,往后能做,也就是佛前时时祝祷祈福。我晓得你们和我不同,并非闲人。如今到这里了,倘若还因我而滞步,我实惶恐。你们有事管先行离去。倘若不方便叫人晓得这处所话,再过两日我好些,烦请这里庄主将我送去济南与他们会合便是。”
徐若麟盯着一板一眼说话她,胸中忽然像被压了块巨石般地躁闷起来,勉强压下不,不过只嗯了一声,道:“这里确实不便留这么多人,他们今日便先走。我留下。你主意既定,等你病好后,我会叫此地庄主送你去与他们会合,就说你被劫当日恰被他偶遇所救。这家人祖上是开国功臣,如今庄主也素有侠名。有他出面说话,也算勉强遮掩一二。我不扰你了,你好生歇着吧。”
初念对于他了解,决不会比他之于她少半分。他才开口,她便听出了他话声僵硬,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等他说完这段,悄悄抬眼,见他已大步转身,撩起厚厚门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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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听不到他脚步声了,这才慢慢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她头,因了伤风缘故,此刻还挖疼挖疼,但是一早睁开眼后,脑子却比昨晚要清醒了许多。
不是她真已经强悍到一切都无所畏惧了。她也不愿遭遇那些可能流言蜚语。但是现,除了回去徐家,她还有什么正当好选择?司家大门,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向她重敞开地步。而倘若她因了畏惧人言和和背后指指点点,真便如徐若麟话里隐含之意那样,随了他而去,就算就此得他一世庇护,但这一辈子,她也将永远见不得光了。且一旦这样,这和前世他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她蹙紧眉头,伸出双掌用力按压两边太阳穴,发出一声低低苦恼吟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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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两天,她没再见到过徐若麟。倒是养病时候,认识了这家才十三岁姑娘苏世独。
说起这苏姓小姑娘,初念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跟她初见赵无恙时那样,活生生地被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