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外尺素等人见这辰点了,里头人还没动静,怕耽误了请安点,敲门出声。初念被惊醒,睁眼便见窗外天光大亮,知道自己贪睡起晚了,忙要起身时,一只手却被身侧丈夫握住,见他眼睛还闭着,口中低低地道:“今日别去了,让丫头过去说一声……”
婆婆廖氏治家从严。自己嫁过来才半个月,若便贪睡不去那边向祖母婆婆请早安,恐怕不妥。思及此,初念将自己手从他手心里抽出,道:“二爷你再睡会儿,我去了就回。”说完顾不得他了,起身匆忙洗漱,理好仪容后,不过喝了口水,急急忙忙便往司国太那里去。到了时,果然已经迟了,见人都了,众人仿似正说什么事儿,只差自己一个。
廖氏果然不喜。只是碍于老太太面子,并未出声,不过略微蹙眉地看着初念。
初念朝长辈见了礼,解释道:“昨晚睡得晚了些,早上一时不察,这才睡过了点。是初念不是。”
廖氏嗯了声,道:“下回记着早些。”
初念应是。一边今日跟着二房太太董氏过来一个平日还有点体面孙姨娘便出声笑道:“二爷小夫妻刚成婚,难分难舍了些也是有。这才好,好早早地叫太太见着孙子。”
廖氏知道儿子房里有毛病,虽极力想压下这事儿,只徐家人多嘴杂,如今成婚半个月了,想必私底下也传开了。因此这孙姨娘话此时听来便格外刺耳,看也不看孙姨娘,只瞟了董氏一眼,淡淡道:“老太太跟前还立着一堆小姐呢。这话说,岂不是羞臊了她们。”
董氏自觉被扫了脸,讪讪笑了下,狠狠看了孙姨娘一眼。
初念只低着头,当没听到时,座上司国太插道:“小二媳妇儿刚来,方才话没听到。我便再说下。刚正说到下月初八给我这老婆子过寿事。照我说,你们有这心意便好,也不是什么逢整寿,到时随便摆两桌,自家人坐一处吃些酒便是了。老大媳妇一向掌家,这事你看着办便是,不耐烦折腾那些烦文缛礼。”
廖氏应了下来,众人又说了些话,这才纷纷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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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回房后,徐邦达已经起身,见他神色却有些怏怏。估摸着是和自己早上撇下他事有关。也没提自己去迟了被婆婆甩脸色事,只按捺下性子,抚慰了他几句,又提了下月司国太过生日事,一早上都陪着他寸步不离,终于见他恢复了常色,言笑晏晏,这才暗暗吁了口气。
午后徐邦达歇午觉,初念照例躺他外侧。虽因昨夜睡眠不足,此刻觉着疲乏至极,想随他好好睡一觉把精神补回来,额角却阵阵发胀,久久难以入睡,帐子熬得胸口都有点透不出气了,干脆悄悄爬了起来,独自坐到梳妆台前,定定望着镜中自己。
镜中人,云鬓懒堕,眉黛青翠,虽作妇人装扮,一张脸庞却仍带了少女淡淡稚气。只是眉宇间,仿佛又结着一缕似浅还深愁绪。
初念觉得有些累。从睁开眼再次嫁入徐家到此刻,不过半月,她却像已经过了半年。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司家时生活。那时候,虽也有各种烦恼,但有母亲羽翼庇护,有乖巧弟弟相伴,现想起来,是何等舒心。
只是,过去终究是过去了,现生活,才是自己真正要去面对一切。
她伸手出去,对着镜子用力揉了下脸,朝自己露出了个笑。
好好过下去吧。她对镜中自己说道。比起噩梦一般往事,此刻一切都是弥足珍贵。至少,她已经避开了丧夫厄运。所以只要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