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蹲在山脚下的草垛上,春日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他几欲要睡过去。
这阵子家里年纪大些的人都在地里忙碌春耕,年纪小的孩子能去山上挖点春笋摘些野菜,自家里换换口味,多的话也能拿去城里卖点散钱给家里添点烛火钱。
他记得许禾有空了就会上山去挖野菜,蹲在他常上山的路也容易碰着些。
可清早上便过来了,在此处都蹲了一个多时辰,左右都不见人前来,想着怕是今儿不会上山去了。
耽搁在此处也没事,他从去年叠的干草垛上跳了下去,准备到许家边上去碰碰运气,忽而被人叫住:“小友,你可晓得村子里有户张姓人家?”
张放远扭头一瞧是个青衣书生,模样倒是还挺端正,只不过似是赶了许久的路,此时已然撑着腰杆气喘吁吁的,额间也是稀碎薄汗,瞧着有些狼狈。
“村里姓张的不止一户,不知道先生要找的是哪户?”
书生一听有戏,连忙道:“夫人姓曾的那一户。”
张放远浓眉微有凝滞,又打量了书生一眼。
书生客气道:“噢,小生乃是其娘家亲戚。”
张放远面上未做声,内里却是嗤笑,他娘的娘家哪里有这号亲戚,他眉心一挑,又看了一眼书生,忽而猜出了此人是谁。
登时他心中冒出了一团火来,先时辜负了他娘也就罢了,合该是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这朝他娘都踏实过着日子了,现下却还巴巴儿跑来纠缠,他恨不得上去给人一个耳刮子。
若不是此人私见了他娘,又说些不明不白的腌臜话,她娘哪里会勾起伤心往事,心中不安最后做的极端。
“噢先生说的这户人家我晓得,只不过张家清贫,住的也远,我正好要上山去,不妨先生跟我一道吧,我给先生指路。”
书生疑惑道:“这张家住在山上?”
“你说的这户张家是猎户,房舍自然是在山上的,也方便些嘛。”
书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眉眼间一闪而过一丝嫌弃,不过想着既是都已经到了此处,不见着人又有些可惜。
“那就劳烦小友了。”
张放远没说话,沿着山路走到了前头。
书生跟在张放远的身后,看着前面面向青涩不多大的孩子,个子长的还真高,和头都差不多高矮了,步子又矫健,他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又渴又累,他又不好意思叫个孩子走慢些等着他。
左右瞧着这村子也不比他故乡的村子好多少,这张家又在偏僻的山上,还是个穷苦农户人家,曾大人瞧不得他家里清贫,曾小姐又不肯也他私奔,还以为会嫁个多好的人家,到头来结果嫁到外县这么个地方。
他不禁摇头,曾家亏得还是官宦人家,竟然这般没有眼见,而今他乡试已过,是正经的举人。
“先生怎的前来鸡韭村了,可是有要事?”
书生听见张放远的话,这才拉回了思绪,道:“小生前到府城乡试,如今中举,返乡路过泗阳,顺道便来看看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