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瘪了瘪嘴道:“甘媒婆在村里说了那么多户人家,别人家许是只会炫耀说媒婆上他们家给姑娘小哥儿说亲了,不会说求亲的是谁,但去了胡家,那大嘴巴能管的住?一下午大半个村子都晓得你张放远托了媒婆说亲了,我昨儿又见着甘媒婆去了你家,人出来笑呵呵的,就晓得肯定是说到人家了。”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干这等大事还藏着掖着都不跟我通声气儿。”

张放远大着步子往村口去:“你年纪比我小,又不着急成亲,难不成还想争抢着跟我一起说姑娘小哥儿不成。”

“我也就比你小一两岁,早已经到能成亲的年纪了。”

张放远道:“你不似我名声不好,既是能成亲了,作何还等着?”

陈四叹了口气:“我三哥不是还没成亲吗,爹娘的意思是再着急也不能越过了兄弟去,等三哥的成了再轮到我。”

张放远心想这陈家还挺迂腐的,看来兄弟姐妹多的人家热闹是热闹,也有许多不自在之处,像他这种独生子也有好处。

“那你就先把人相看好,等你三哥成亲了就直接去提亲不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毕,陈四转而又道:“你连广家的姑娘都没见过,此去相看了合适就成亲,真的不寻个自己可心的?”

张放远夜里也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可是别说是现在,就是他上辈子都没往这些事儿上去考虑过,眼下就想赶紧成家,毕竟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他也没有自己看上中意的:“咱们村子里已经好许多,成亲前还能自行相看,不似城里礼数教条讲究的多,全然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定下成亲当晚才能见着嫁娶的人,可别再要求那么多了。”

等成家以后,他要做事挣钱了。

陈四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张放远看着陈四笑了笑:“不过你有机会自己相看可心的可别错过机会,我这是本该相看可心的年纪去浪荡给错过了,现在只能这样。”

陈四应了一声。

“诶!师傅,等等,乘个车!”

张放远举头看见官道上有辆牛板车拉人,连忙招了招手。

陈四上前拽住人:“又不着急上城里,咱们腿脚快,也就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何必花这个钱。”

“那你便走路去吧,我坐车。”张放远跨腿就上了板车。

“瞧你急的,跟去晚了人就跑了一样。”陈四忙慌慌追上去。

今天是城里赶集的日子,进城的人比往时要多些,官道上好些背着扛着挑着东西的人。冬季里挣钱路子不比农忙,村民都把银钱捏的紧,就连牛车师傅的跑车钱都不好赚了,板车上加上张放远和陈四才四个人,互不熟识,不是一个村子的。

张放远面向带煞,他眉骨高眉毛又浓,一张脸棱角分明,身形高大不怒自威,上车后原本在小声说话的妇人都闭口了,一车人静静的。

“大伙儿牛车在前头的犀角村停一会儿,我上村口去取点东西。”

牛车师傅发话,众人也没意见的应了一声。张放远百无聊赖之际,牛车就停在一颗大松树下,师傅跳下板车快快的跑去拿货去了。

张放远长腿一抬,也从板车上下去,板车不小,但是他长手长脚,蜷缩在上头还是不多舒坦。

下车他甩了甩胳膊脖颈,听见也下了板车的陈四兴冲冲的吆喝:“禾哥儿,你今天也上城啊?”

张放远循声望过去,靠山壁头那边有几块人高的大石头,背东西上城里的人会把背篓放在石头上歇口气,许老幺也在那儿。

他听见许禾不冷不淡的唤了一声:“表哥。”

村里人家就是这样,不是近亲就是远房亲戚,总之远远近近的都能攀上点关系。

“怎么背这么多东西?都是些什么?”

许禾声音比以前还要更沙哑,言简意赅:“一点手编。”

张放远见许老幺对他表哥说话也是那个不愿多加搭理的态度,心中竟然生出一股平衡的感觉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平衡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