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纸的兽纹造型古朴大方,再看那层包浆绝对的老物件,而且是时时被人珍爱把玩的老物件,正爱不释手又跟旁边李元羲显摆的贺芝兰闻言顿时郁闷了:“赶情不是给我的?”
“你要是觉着被你爸揍一顿不算事,那就大可留着。”蒋老爷子用下巴点点镇纸,笑道:“这东西跟了我几十年,刚拜师那天你爸就看上了。”
“那外公舍得给我?”
“舍不得呀。所以不是让你给你爸吗,就你爸那人精,保准只会把玩两天就会乖乖给我送回来。”
“套路,都是套路!”贺芝兰痛心疾首。
蒋老爷子哈哈乐得不行,李元羲忍禁从贺芝兰手上取过镇纸,推回老爷子面前,笑笑道:“多谢蒋老好意,我跟芝兰可以应对的。”
贺芝兰也跟着笑了下:“外公放心,我们搞不定的时候再请您出面。”
“你确定?你爸看起来文雅,其实轴的很,一般人很难劝动他。”虽然近二十几年关系僵,但贺建成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对方禀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看着软呼其实心里鲜少能有人让他退让半分。
对此贺芝兰其实不太担心。“我不杀人不放火,又不作奸犯科,应该不跟我爸的原则问题相冲吧。外公放心吧,我会好好跟我爸说的。”
这事说再多也就那么回事,蒋老爷子也不再多问,不过暗地里却是找人把兽纹镇纸给贺建成送了过去。都是历炼出来的人精,看到东西对方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贺芝兰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偶尔狐疑下他爸既然没打电话过来骂人。
彼时李元羲正把后院的花坛翻土种药材,贺芝兰蹲在旁边给他递药材苗,斟酌回:“我跟我爸的关系不太好。这么说吧,我妈生我死在手术台上,外公怪我们一家,我爸则怪我,小时候不懂事跟他吵架,我永远记得我爸气极的时候说过一句‘如果没有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可以想象不是?我二十岁之前除了在爷爷面前,跟我爸几乎没什么话说。”
从出生就没有妈妈,可本该最让人心疼的人却被视为祸首,李元羲心疼的不行,想捏捏他手可自己一手泥巴,只得拿干脆的手背碰了碰他:“不怪你。世事无常,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贺芝兰笑笑:“以前还会想如果我妈不是因为难产死在手术台上,又会是什么样子,可后来就明白了这世上没有如果。我爸大概是身边的解花语太给力了,对了,我爸再婚的事我跟你说过吗?好像没说过吧?再婚的对象姓柳,跟了我爸十二三年的样子,结婚还是这几年的事。应该因为我外公的关系对方轻易不来帝都活劝,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一面,还是我撞破的,那是过年初一的样子来跟我爷爷拜年,我当时估计态度不大好,自那次后再没来过了。”
李元羲用手背蹭了蹭他下巴:“你在意这点?”
贺芝兰下巴追着去垫他手背,不好意思冲他笑笑:“谁还没个中二的时候不是?过年过节我爸进不了蒋家大门,只有我还能进去,结果进去了不是阴阳怪气被损一顿,就是指桑骂槐的被怼一顿,撞谁手里估摸心情都好不了。不过现在我理解了,我妈是外公的掌上明珠,促然白发人送黑发人,搁谁心里都受不了;我爸跟我妈才结婚两年正是密里调油的时候,忽然就那么阴阳两隔了,不疯都算不错了;至于再婚的事吧,现在想想其实也挺理解的,我爸级别不低,又一身文人气质还保养得当,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跟四十出头似的,要还单身各种狂蜂浪蝶不跟过江鲫似的飞扑过去?于公于私吧,再婚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人到了某一阶段总会发现以前想不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贺芝兰以前总不明白为什么最无辜的自己会成为祸首,可当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后,换位思考一下,他可能会比他爸更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