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微微愣住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傅朝礼上了楼。
……在她的房间等她。
要干什么?
简从心眼睫颤了颤,悄悄把手机熄屏,若无其事地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
吃过饭,上楼时,她目不斜视地经过了自己的房门口。
然后——
打开了傅朝礼的房间门。
——既然傅朝礼与她说他在她的房间等她。
那他肯定不会在他自己的房间。
简从心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聪明。
然而推门时,她还没能松下一口气,便被拉着手腕拽进了房间里。
简从心还没来得及勾起来的笑容一僵,抬头错愕地看向傅朝礼:“你怎么……?”
傅朝礼早猜到她想问什么,懒声接话:“不那样跟你说,你能进这儿来?”
简从心:“……”
确实是这样。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狡猾,简从心立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身就要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傅朝礼眸光微微流转,上前两步轻松截住她的去路,抬起手臂,轻描淡写地问:“皮筋不要了?”
简从心没想到他还戴着,而且听起来还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皮筋上面有一颗装饰的水晶糖果,缀在少年冷白凸出的腕骨之上,扎眼又违和。
任谁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是什么意思。
简从心甚至在心里小小脑补了一通,傅朝礼戴着皮筋到处晃荡的模样。
大约会是那种,面上冷冷淡淡,实际举手投足都在暗示“这条皮筋是我女朋友的”。
太招摇了。
简从心立刻道:“要。”
傅朝礼眉一挑,当真听了她的话,把皮筋摘下来。
却在简从心伸手去够的时候,有点儿坏心眼地把手举高,刚好避开她的动作。
简从心把手抬高,他又举高手,到简从心够不着的地方。
少年好整以暇地耷拉着眸子,模样活像中学时爱欺负人的那类坏男孩儿。
简从心不服他使坏,皱了皱眉:“给我。”
傅朝礼下颌轻抬:“就在那,自己拿。”
“……”
简从心站原地憋了半天:“傅元元,你幼不幼稚。”
傅朝礼答得理所当然,带点儿报复的意味:“你不是一直叫我幼稚鬼?”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简从心咬咬牙,干脆跳起来去够。
结果在差点够到时,傅朝礼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直接勾起了简从心的好胜心,她抿嘴,也往前一步。
傅朝礼动作就跟逗猫一样游刃有余,简从心憋着一股气,任他后退,悄无声息把他逼到床边。
身后就是床,傅朝礼再也退不动。
见状,简从心眼里冒了点儿得逞的光,伸手时不忘“善意”提醒,“你再退一步,身后就是床了,你别摔——”
下一秒,却只觉腰间传来一股力,她被傅朝礼直接揽着腰,跌到了床上。
床垫很柔软,扑上去时没发出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简从心有点儿懵,她两只手陷进被子里,撑在傅朝礼身子两侧,与身下人对视良久。
直到少年撩了一下眼皮,出声提醒:“再不下去,我可就不能保证你今天能不能出去了啊。”
话语里不带欲望,不过是懒散的调侃。
却一下惹得简从心颤了颤,触电似的迅速重新站好。
明明这人以前总一副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自从在一起之后,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越发爱对她使坏。
害得她也越发懂得了各种暗示。
傅朝礼也撑着身子坐起来,指尖还勾着皮筋。
似是终于不准备再逗她,他勾了勾唇,“亲我一下,就给你。”
“……”
简从心不敢再看他,深吸一口气,偷眼看准了他手里皮筋的位置后,低头很轻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唇瓣似蜻蜓点水擦过他的唇,她趁机伸手去从他手里抢过皮筋,转身匆匆跑开。
傅朝礼没拦她,待她跑出房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一直埋着头,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太他妈可爱了-
国庆假期结束后下了几场雨,京城的天气变化速度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一天比一天凉。
前一周穿小吊带都嫌热,后一周在路上,已经能看到有人穿起薄毛衣。
简从心国庆回来时没带什么厚衣服,赵兰娟整天都在担心念叨,一看天气预报更是不得了,转头便给她寄过来了一大堆衣服和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
厚厚几个包裹,刚好都送到了唯一一个在校外的快递点。
简从心推着小推车来回两趟取回来,瞬间吸引了全寝室的目光,纷纷感叹简从心家人好关心她。
有一群人帮着拆快递,简从心便也轻松了许多,趁着收拾的空隙给赵兰娟发了个消息过去。
结果赵兰娟告诉她,她还取漏了了一个包裹。
“……”
简从心只得从包裹堆中起身,“我再去一趟。”
快递点从早到晚都是满满的人,简从心走过去时,路边忽然停下一辆车。
靠近她的那一侧车窗被摇下,舒凡和蔼的声线自里面响起,“简从心同学?”
简从心脚步一滞,有些不自然地同他打了个招呼:“舒教授。”
自从知道了傅朝礼的过往,简从心便无法再对舒凡保持友好的态度。
甚至连此刻见到他,都隐约觉得别扭难受。
她本想打个招呼就转身离开,却在这时,听见舒凡叫住她。
“就这么躲着我?”舒凡定定看着她,忽然笑了,“看来,傅朝礼那小子已经告诉你了。”
告诉了什么不用提,但毕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往,简从心不应声,也不愿再与他多做交流,离开的脚步没停。
随后她听见身后车门开关的声音。
“稍等一下,简从心。”
舒凡下车跟上她,在她停住步子的时候,也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明明旧事被戳穿,他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丝毫不见慌张,也丝毫没有罪恶感。
“你是在害怕我吗?”舒凡这句话虽是问句,却并没有要得到简从心的答案的意思,自顾自接着说道,“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像对待傅朝礼那样对待你,他和你比起来,差得太远。”
简从心听到他提起傅朝礼,心里一阵不舒服,蹙着眉重新面对他,反驳道,“我没有害怕。”
她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明明伤害傅朝礼的罪魁祸首就在她面前,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快些避开与他的交集。
她没有说出来,舒凡便以为她是别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满意,摊手,“不害怕我吗?果然,我没有看错人,你和傅朝礼就是不一样。”
他笑意渐深,说出来的话逐渐带了些欣喜与狂热:“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了你有多么纯粹,我没有想到,像傅朝礼那样的人身边,居然会有让我如此满意的人。”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学生,我当然不会像对待傅朝礼那样对待你,”他向前一步,笑着抛出橄榄枝,“你要知道,像他那样愚昧、迟钝、无知的人,是无法和你相比的,而像你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和他混在一起,他只会让你的纯粹受到玷污。”
提起傅朝礼时,舒凡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厌恶,就像是在描述自己人生的污点。
“……”
见简从心沉默不语,舒凡眼中喜色愈发浓重,隐隐染上急迫的狂热,向前一步迫不及待想去抓住她:“你现在犹豫的话,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从音乐会开始……”
“相信我,我会是一个好老师,我可以把你送到更高的地方,把你培养成一个更伟大,更纯粹的人——”
“不需要。”
简从心蓦地出声,打断了舒凡越发激扬的劝说。
微沉的夜色掩映下,她垂着眸子,双手逐渐捏紧。
舒凡停顿两秒,眸色深了几分,问她:“为什么?你要知道,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因为傅朝礼是很重要的人。”
简从心这次没有犹豫,语调坚决,抬眸与他对视,眸底一片清澈,“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掩盖你伤害了他的事实。”
她不喜欢听人贬低傅朝礼,她会不开心。
更何况,那是曾经给他造成过最大伤害的那个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伤害过他人的人,还能对自己所做的错事视而不见,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您也应该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她无视对方逐渐僵硬的表情,轻声开口,“您接近我,是不是为了再一次伤害傅朝礼。”
舒凡怔了怔,像是被一句话所狠狠刺激。
几乎是瞬间,神色黑沉下来。
“看来他没少给你洗脑,”温和的面具褪下,男人冷笑一声,阴沉的神色中隐含疯狂,伸手就要去拽简从心,“现在就跟我走,等你了解了我会给你带来什么,你就会明白,现在你的这些思想,有多么愚蠢。”
简从心咬了下唇,自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一路小跑着往校门口跑。
身后舒凡不依不饶地跟着,简从心只觉那道隐含的视线狂热得让她胆颤。
他的姿态并没有露出针对她的倾向,而是假装散步的模样,一步一步加快速度接近她,丝毫不会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