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鑫不满的抽抽嘴角“啧”了一声,扭头看着尴尬挪着步子走到他们这桌厚着脸皮坐下的人,还不忘和宁非说一声谢谢。水鑫打量着抓起盘子狼呑虎咽的人,看他穿的衣服肩膀那处开了线,水鑫笑着说,“看来夜晚总是穷人聚集的时候。你好,我叫水鑫,水性杨花的水,三金鑫,你叫什么?”
“我叫江泽。”江泽说完又看了宁非一眼,水鑫一副熟人的模样帮宁非说了话,“他叫宁非。”说完就对江泽伸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江泽看了看水鑫伸过来的手,白嫩纤长像是浸在水里的一段葱白。江泽伸手在裤子上搓了搓这才小心的捏住了水鑫的指尖。水鑫开朗笑了两声,江泽抬头看他,原本漆黑一张脸突然变成了黑红色。水鑫歪头看着他,“还想吃什么我请。”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相聚是缘。何况今晚我就快要死了。”
听他这么说,江泽吓的连忙收回了手。水鑫看他胆颤的模样又是两声爽朗的笑。
江泽还没从水鑫的笑容里回神,就被身后桌椅翻倒的声音硬生生的给拉回了现实里。水鑫垮了笑,都是因为之前笑得太过牵强所以现在笑的表情才垮的这样快。宁非和江泽都听到了水鑫的那句,“我的死期到了。”
是因为水鑫受不了,砸破了今晚原本要伺候的人的脑袋,人家找他算账来了。
然而水鑫终究没死。那拨人嚣张靠近,大喊着要拿水鑫的命时,宁非抽走桌上的啤酒瓶站起来了,砸破一个人的脑袋,转身对着另一个人的肚子就是一脚,又拿茬碎的酒瓶刺了上前来掐着水鑫脖子的人。
水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场面虽然乱,可他明白自己今晚不会死了,尤其是看见宁非举起凳子砸向冲上来的人,还不忘回身交待江泽一句“快带他走”的时候,水鑫居然有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吓坏了跌倒在地的江泽爬到水鑫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声叫喊着,“快走!”
水鑫没有反应,感到奇怪的江泽抬头看他一眼,就看见水鑫对着宁非的背影痴迷的笑。江泽看着水鑫的笑,手颓然垂下了,他回头看一眼独自奋战的宁非,有了一丝的后悔,后悔为什么第一时间冲上去的人不是自己。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在他们三个一起苟且生活的时间里,水鑫对江泽说,只不过是因为那时你没有像宁非那样了无牵挂,所以没法和他一样堵上命。
水鑫说这话的时候自认为很懂宁非,后来想想是自己错了。因为宁非有牵挂,只是那晚宁非觉得那牵挂太远自己实在见不到了,所以才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他想或许在自己的葬礼上林趯会来,可能葬礼成为他和林趯相见的唯一机会。
水鑫认识到自己错了的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晚上。自己很平常的接完了客从酒店出来,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宁非变成了自己的接应,接应他的客户,接送自己去宾馆酒店。水鑫从不陪客人过夜,尤其是宁非成为自己的接应之后。
那晚他出来,宁非一如既往的蹲在偏僻的角落里喝着啤酒。这次水鑫接的客时间久了点,他出来的时候,宁非脚边已经堆满了酒瓶,摇头晃脑的宁非似乎已经醉了。
难得看宁非喝醉,水鑫屏住了呼吸轻手轻脚的过去,想突袭宁非喝醉的丑态。只是他刚一接近,听到却是宁非一个劲儿喊着别人的名字,一个自己从没听过的名字。水鑫愣住了,他看着宁非抬起的脸,脸上满是泪痕,这是水鑫唯一一次看见宁非哭。宁非在被高利贷打断肋骨的时候没哭,上不起学的时候没哭,被自己的客人不客气的拿钱甩脸的时候没哭。
可这会儿他看见宁非哭了,很伤心的哭,哭的哽咽,嘴里不断重复着,“林趯,我怎么办?我不能堂堂正正的回去找你了。我再也加不了油了。林趯我怎么办?我加不了油了,林趯,林趯,林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