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遥遥吗?他怎么说?”
我:“他让你三个数之内滚……呸,走回去,不然就别想进门了。”
我还记得我爸在往回跑之前,对着旁边的张大爷露出的那个嚣张又欠揍的表情,那是我至今都没懂的关于一个老头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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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生!”
我本来还想再多管一下闲事,毕竟这是深秋天儿,老爷子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了,结果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粗暴的推门声,紧接着一句尖利的女声。
“我知道你在楼下,赶紧给老娘死回来!”
我是上过王老师的课的,知道她平日里是一位相当优雅知性的成熟女性,反正和这声音所反映出来的性格特征肯定违和就是了。
她的声音刚静,我随即又听到了拖鞋叭嗒叭啦地踩着地点的密集声响,猜她估计是小跑着下来了。
于是我俩也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对视。
这毕竟是撞见了人家家庭矛盾的,双方以后见了面肯定尴尬,不过好在我还是很机智的,作势半个身子一斜歪,扶着掉灰的墙壁继续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上楼梯。
“哎呀,好晕啊,喝了好多啊……”
我瞄见王老师僵硬掉的面目神情瞬间缓和了一下,低着头走到张大爷身边,一手掐着他的耳朵小声骂道:“长能耐了是吧,敢给我赶离家出走了?我不就说你两句吗?让你戒烟还不是为了你好?跟我扯什么谁谁谁抽烟喝酒照样活到九十九,你长了那张活到九十九的脸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比我先走,我肯定找个新老伴,打你孙子,领你的退休金,我让你死了都不能安生!”
我听到那原本并不怎么轻柔的女声,到了最后甚至染上了些哭腔。
老年人对生命逝去的恐惧,其实和年轻人是不同的,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对衰老的恐惧,剩下的,更多的是对其他人的离开而恐惧。
他们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害怕自己成为战友中活到最后的那个,害怕诺大个世界,孤身一人来,又孤身一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