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们围住它,在海洋般的草丛中,枪口对准了,军绿的轰鸣机器围剿堵截,耗费掉了它的力气。

它是那么小的一头庞然巨物,它看不见子弹,那东西却往它皮肉里去钻,在它柔软的体内炸开,炸断了它惊慌失措的逃离。

于是那头红色的小象轰然倒地。在刀肉交错的酸厉的声音中他们割下它的脸,因为并不顺利,索性把它整张脸都剥下来,可这个时候它还没死,但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其实它的大耳朵是可以飞起来的,但它最近飞不动了。

全唐从开始泪流到眼泪流干,曲潮沅始终没有动作。

全唐眼里的光完全地熄灭。

他并没有擦拭脸上的泪痕,转身静静地离开,颓唐沮丧不足以形容那一转身时身形的萎缩。

只是那一个瞬间,仿佛全唐身上的骨头和那些有色彩的脾性都被抽走了,他只是橡皮屑堆起来一个轻飘飘的小人。

曲潮沅面上仍然挂着微笑,那微笑已经被刻在他的脸上,他自己总是会在不想笑的时候笑出来。

他似乎根本看不到全唐离开,如同一尊微笑的雕像。

过了很长时间,曲潮沅才艰难地把僵化的手指从桌沿分离开。

他看了看手指,指甲已经因为发力变得全白了,食指的指甲缝里淤了一点紫色的血。

曲潮沅弯曲的嘴角缓慢地,奇异抽动着放下来,他伸手捂住了脸。

他怎么能忘了全唐走时的后背。

他的脊背薄而柔软,像是能用筷子卷起来蘸醋的嫩牛肉片。

这是一头长于春天死于夏天的小公牛。不知谁杀了,端到他烟酒金银的桌上,让他一边谈生意一边笑着吃掉了。

全唐可以是任何一种动物,唯独不是他曲潮沅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