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扎后来也想明白,我这种低级别的杂役很难接触到金色钻石,所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够为他打探到钻石的消息,他就把我送到美国去。我只能先答应他,但我怎么可能相信他那种人呢?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肯定会事后杀了我,我当然是投靠你!”
“他怎么确定你不会反过来出卖他?”
“我投靠奥拉是没有用的,她不会给我出路,利用完了我之后照样会杀了我。可惜哈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和你有渊源,有你在,我就真的可能有了一条生路。”
明明刚刚这个男人还是一副吓坏了的表情,谁想到他看形势看得比谁都清楚。
谢秋歧差点要夸他了:“还不算笨,那就给你一个四肢健全的机会。做好了,我们两清,有一个差池,我把你做成人彘丢到湖里喂鱼。”
胡乔波拼命点头:“我做,我做。只要你说的,我都做。”
谢秋歧和奥拉对视一眼:“每次哈扎联系你的时候,都记得告诉我们。我会把你要传递的消息给你,一字一句按照我们的意思给他,错了一个标点符号,你知道结果。”
双面间谍笑起来:“这个简单。”
谢秋歧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男人。很多年了,胡乔波都是他噩梦里的主角。这张脸是很难忘的,有时候想起来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像连续地吃辣椒,烧胃、烧心,五脏六腑里憋着一股燥气;像台风就要登陆,整片天都压在心房上,沉得喘不过气。
他也想过重逢的场景,他知道胡乔波过得不好,也许他们会在天桥洞下面突然遇见,或者是哪间快餐店后厨的垃圾桶旁边,胡乔波可能已经把他忘了——毕竟谢秋歧可能只是他骗过的无数单纯小男孩里面的一个——他甚至可能认不出谢秋歧,只以为是路人,嬉笑地讨一根烟。
“你就没有想过报复他吗?”奥拉问。
谢秋歧摇头。他走到房门口点烟,房子里太闷了,在这里新鲜空气也像奢侈品。
奥拉跟上他的脚步,晚霞是熟透的山楂红,野旷树低,落日近人。
“报复他也不能挽回那几年的低落。”谢秋歧猛地吸了一口,眉头舒展:“有一段时间是挺恨的,恨得牙痒痒,有个什么不顺心的都要想起这张脸:‘要是没有他我就不会坐牢’、‘要是没有他我就不会吃饭噎着’、‘要是没有他就不会堵车上班迟到’……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奥拉没接话。她不确定他是在说他自己,还是把她也说进去了。
谢秋歧说:“过这种生活是很简单的,你把你的不幸、你的错失、你的所有不顺利全都怪在一个人头上。后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爱上他是我自己选的,相信他也是我自己选的,他有错,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不会原谅他。但是我不想和自己较劲。”
奥拉掏出烟匣子给自己点了一根:“你是个很难得的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