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放开徐子陵,后移三步,淡淡道:子陵不用谢我,我救的其实是自己而非你。
坦白说,自青璇抵玉鹤庵后,我没法远离她半步,你说我肯否容你被人杀死?
徐子陵苦笑道:你又在偷听我们谈话,晓得青璇肯委身下嫁我这配不上她的人,对吗?
他们身在玉鹤庵内东南角的榕树园中,杨虚彦等早远遁去也。
石之轩微笑道:我高兴得要哭起来,因我忽然灵机一触,想到一个能解开我和子陵间死结的方法,且是一举两得。
徐子陵顿忘本要向他兴问罪之师,大讶道:这种事怎可能有解决的办法,更是一举两得?
石之轩双目闪动看智慧的火焰,凝望徐子陵好半晌后,道:方法简单至极,只要我传你不死印法,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就当作是我给青璇的嫁妆吧!
徐子陵一呆道:甚么?
石之轩欣然道:即使聪明如子陵,恐也猜不到我此刻的心意,且听石某人详细道来。
我之所以对你屡起恶念,皆因直至此刻,我仍有毁掉你的能力,可是假若你学懂不死印法,我纵欲杀你亦有心无力,以我的为人,自会断去此念,不再为此萦怀。
顿了顿续道:我既不愿杀你,当然更不愿见刚才的情况重演,让别人干掉你,你亦只有学成不死印法,才有机会在重重围困下逃生保命,不让青璇守寡。
徐子陵听得目瞪口呆,邪王行事,在在出人意表,苦笑道:听前辈的语气,似乎几句话即可令我学晓不死印法。但请恕我愚鲁,恐怕有负所期。
石之轩傲然道:我女儿看上的男子,会差到那里去?别人不成,却一定难不倒你徐子陵。早前你差点命丧盖苏文之手,皆因你不懂生之极是死,死之极是生,穷极必反之道。
徐子陵听得摸不着头脑。他对不死印法的认识,虽或比不上杨虚彦或侯希白,也下过一番思考上的工夫,明白其化死为生的诀要,可是从未想到石之轩刚说出来的窍妙,更不知如何能运用在武功上?
石之轩淡然笑道:盖苏文此子刀法不在寇仲之下,且有谋有略,像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确有置子陵于死地的能力,不过若非你正陷左支右绌,他焉有得逞的机会。石某人创的不死印法,正是令刚才的情况永不会出现的功法。天道循环,阳极阴生,阴消阳复,生之尽是死,死之尽自生,此天地之理,子陵明白吗?
又冷笑道:虚彦虽是天份过人,且从安隆处得闻不死印全诀,可是自我创出不死印法后,即使石某人也要经十多年的实践,始竟全功,他算甚么东西?
徐子陵道:据前辈所言,难道不死印法竟是能令真气用之不尽、永不衰竭的方法?
石之轩点头道:这只属其中部份功夫,以子陵的长生诀气,只要我把不死印法个中运转的奥妙传你,包保你能在短时间内融汇贯通,更练成徐子陵式的幻魔身法,到时我再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也依然拿我没法。我们两翁婿岂非能和平相处。
接着面色一沉,肃容道:我知你极重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可是为了青璇,你有责任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保命逃生,不让她痛失夫婿。至于青璇的安危更不用你担心,我石之轩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地分毫。
徐子陵感到婠婠仍没有向他泄露杨公宝库的秘密,否则以石之轩目下因爱屋及乌,不顾一切的心态,定为此向他发出警告。
忍不住问道:前辈说过我们以为最可凭恃的强处,恰是我们的弱点破绽,根本不堪一击,究竟意何所指?
石之轩凝望着他,好半晌后轻叹道:若我坦然说出,等若叛出圣门,出卖圣门。故只可以告诉你在长安你们绝无成功的希望,最好的办法是立即离开,不过我亦晓得子陵听不入耳。
忽然笑容满面,欣然道:子陵准备,我即将对你出手,只有从实战中,你才可明白生死循环的至理。
锵!
寇仲掣出袍内暗藏的井中月,心灵立即与手上宝刀连成一体,无分彼我。天地在头顶和脚下延伸开去,直抵天极地终的无限远处,毕玄笼天罩地的炎阳,再没法困锁他的心灵,他有若脱出枷锁囚牢,感觉非常动人。
灼热消去,代之而起是不觉有半滴空气、干涸翳闷至令人难以忍受的虚无感觉。
寇仲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心底涌起宁道奇创造不占有,成功不自居两句话,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宋缺忘刀的境界。
与手上井中月结合后的寇仲,晋而与天地结成一体,不但无刀,更是无人,只剩下天地人结合后不着一物的心灵。
身穿高领、长袖、宽大镶金色纹边袍的武尊毕玄脚不沾地的从分开的帐门破空而出,飞临寇仲上方,双手化出连串无数精奇奥妙的掌法,但不论如何变化,总是掌心相对,仿似宇宙所有乾坤玄虚,尽于掌心之间;而万变不离其宗,一切玄虚变化,均是针对寇仲而来。
寇仲一声长啸,井中月破空而起,迎向毕玄。
在毕玄能惊天地、泣鬼神的玄妙招数的庞大压力下,他只余全力迎击一途,更晓得毕玄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力图在数招内分出胜负,置他于死地。
若换过是目睹宁道奇与宋缺决战前的寇仲,毕玄或能得逞,可是寇仲再非以前的寇仲,足有反击的力量。
寇仲此刀没有带起任何风声,真气全蓄藏于宝刀内,包括他全心全灵的力量,天地人三界结合后的精、神、气。
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