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在内堂见师妃暄,摒退从人,他在神情恬静的师妃暄一旁坐下,叹道:妃暄可知请出宁道奇此着实险至极点,他两人的生死只是一线之隔,差点来个同归于尽,幸好老天爷庇佑,没有发生惨剧。
师妃暄往他瞧去,眼神露出罕有对他而发的温柔神色,轻轻道:那不但是惨剧,且是灾祸!你想听我实话实说吗?我们已尽量高估宋缺的能耐,但从没想过他竟有能置宁大师于死的刀法,但那时一切全然脱缰失控,幸好如少帅所说般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寇仲整条背脊凉浸浸的,师妃暄说得不错,假若两大宗师同归于尽,他寇仲唯一的选择,就是秉承宋缺的遗志,完成宋缺以南统北的大愿,与眼前的变局是截然相反的两回事。
他们的两败俱伤,平手收场,是最理想的结局。如此看,中土该仍有运道。
师妃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妃暄本不愿惊少帅,只因找不着小陵,不得不厚颜求见。
寇仲苦笑道:我们何时变得这么像陌生人般的呢?轮到我实话实说,小弟从没当过你是外人,子陵是我的兄弟,你却是他的……嘿!红颜知己。哈!我终看到仙子脸红哩!
师妃暄回复平静,淡然自若道:少帅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寇仲放软身体舒适地挨往椅背,呻吟般道:想到将来不用当他甚么劳什子的皇帝,心情当然与别不同。
师妃暄仙躯微颤,往隔几的他瞧过来,秀眸涌泻出不能掩饰、发自真心的喜悦,轻轻道:少帅终肯点头哩!是万民之幸。
寇仲以苦笑回报道:仙凡有别,小子自然不及你般见识。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令我贴服听话,那定是徐子陵。妃暄收拾他后,要收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师妃暄丝毫不介意他紧吃着她和徐子陵的关系不放,微笑道:妃暄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快乐和畅快,那种喜悦是入世和实在的。
寇仲鼓掌笑道:能令妃暄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开心,已值回一切。子陵现应在往见秦王途上,他见不着你肯定非常失望。
师妃暄没好气道:少帅还像要我难堪的样子,只是表面说得好听。
寇仲坐直虎躯,手抓着扶手,向师妃暄露出阳光似的灿烂笑容,坦诚的道:我心中的快桨真的丝毫不下于你,因为我们再不是敌人,是全心全意,向某一远大目标迈进并肩作战的夥伴,我以后更不用为争霸天下与子陵不和,天下间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吗?
师妃暄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寇仲眼内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的道:有一段时间,妃暄真的怀疑少帅是为满足一己野心的人,妃暄要为此向少帅致最深的歉意。少帅有把握过宋缺的一关吗?
寇仲苦笑道:幸好现在彼此误会冰释。唉!妃暄是否想告诉我,令师并没有说服阀主的把握呢?
师妃暄徐徐道:识见高的人,自有一套达致某一信念的思考过程和方式,不会轻易被动摇,谁敢说有把握说服宋缺?
寇仲微笑道:我忽然间对此充满斗志信心,这方面由我去想方设法,在有需要时再由妃暄请出令师来配合。请告诉令师,阀主对她尚未能忘情,否则净念禅院之战将出现另一个结局。
师妃暄不知是否想起徐子陵,眼神一黯,投往地面,颔首道:当阀主第一眼看妃暄时,妃暄已知道。
寇仲道:在得阀主首肯前,我必须和李世民碰头见面,谈妥条件,我不但要为跟随我的人安排出路,还要看他做皇帝的决心和大计,否则一切休提。妃暄会否赶返北方,与子陵见个面?
师妃暄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淡淡道:少帅认为妃暄该见他吗?
寇仲为之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这句话,可见师妃暄纵使臻达剑心通明的境界,仍未能对徐子陵无动于衷。
师妃暄洒然起立,回复一贯的恬静平和。
寇仲忙起立相送。
师妃暄别转娇躯,面向他盈盈浅笑,道:少帅贵人事忙,不用送哩!告诉子陵,妃暄和师尊会在净念禅院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在小尤的院舍东厢内,小尤和小鹤儿抱头痛哭,没有人分得清楚那滴眼泪是渲泄心中的悲楚,那滴眼泪是因欢喜而泻出来。
徐子陵、雷九指、侯希白和王玄恕坐在另一边毫无办法,只好任她们藉哭泣泄尽心中的情绪。
阴显鹤和纪倩正继续十多天的寻人努力,尚未回来。
侯希白低声向旁边的徐子陵道:我们应否出去找他们?
徐子陵另一边的雷九指道:他们肯定会到城外去碰运气,如何找他们?
小鹤儿呜咽着站起来,道:我要去找大哥。
小尤一把搂着她臂弯,哭道:他们会在城门关上前回来的。
话犹未己,咯!咯!敲门声起。
小鹤儿不顾一切的直冲出大门,徐子陵一众人等连忙跟随,到外院时,小鹤儿问也不问的把门打开,接着娇躯一颤,极度失望的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