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期待下,一人现身窗外,含笑瞧往厅子内来。
这人年在五十许问,身材修长,腰板笔直,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清俊的脸上有种曾经历过长期艰苦岁月磨练出来的风霜感觉,这或者是由于他下眼脸出现一条条忧郁的皱纹致加强了感染力。双目则精光烁烁,深邃严肃得令人害怕,与他挂着的笑意显得格格不入,形成极其怪异的特别风格。
以擅于作曲而名闻全国,被誉为辽东第一高手的王薄,竟大驾亲临。
寇仲等心中叫苦,不但感到他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话,更是个绝不易被骗的人。
他的眼神就像能看破任何谎言。
尤楚红冷哼道:你滚来洛阳干吗?
王薄微一颔首道:王薄先向红姊请安。少弟这次到洛阳来,至少有一半原因是为了红姊。
众人才知两人不但是素识,还关系不浅。
寇仲笑嘻嘻道:趁两位前辈叙旧谈心,能否容我等晚辈到外面兜个转处理些儿私人事务,迟些再回来讨教?
王薄讶然瞧往寇仲道:你该是寇仲吧!别人不是说你既精明又狡猾吗?为何竟连大难临头仍不自知?
跋锋寒哈哈笑道:少说废话,要动手便动手好了。和氏璧确是我们偷的,你要代了空出头,便来拿吧!
配合着刚才的否认,又同是从跋锋寒的口中说出来,这番直言反变成似是意气之语,比任何辩白更有效。
独孤凤似是对跋锋寒有点微妙的好感,娇叱道:若真非你所为,就不要乱说话。
王薄冷静地揪着跋锋寒,好半晌才道:我不理你是否盗宝的人,只冲着你刚才的一番话,王某人便要出手教训你。
尤楚红冷笑连声道:那老婆子便要看你这几年长进了多少,不要令我失望才好。
王薄愕然道:你和他动过手吗?
尤楚红碧玉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沉郁若闷雷似的声音,震荡力传到所有人的脚板处。
寇仲三人都暗中咋舌,更高兴刚才自己能力拚她而毫无失误。
这老太婆目光扫过众人后,点头道:我相信和氏璧确不在你们身上,首先是只凭你们三人之力,根本没有盗宝能耐,更没理由只让一个人去下手。其次你们看来都不像那么愚蠢的人,如此抢得和氏璧肯定是得物无所用,对你们更是有害无利。
接着双目一瞪,眼帘上扬,露出精芒大盛的眸珠,环视全场枭笑道:你们最好离开洛阳,否则下次碰上,我再不会像今趟般因和氏璧而留有余地,明白吗?我们走!
四人那想得到她如此明白事理,又提得起放得下,目送独抓凤掺扶着她消失在破碎的大院门外。
四人的目光再移到王薄处。
窗外虚虚荡荡的,那还有王薄的踪影。
来无踪、去无迹,确不愧名传天下的高手。
太阳移往西山之上,斜照洛阳。
徐子陵和跋锋寒昂然在行人逐渐稀疏的街上并肩漫步。
后者哑然失笑道:以王薄的自负,为何未动手就溜之夭夭?照道理他该不会是怯战吧。
徐子陵道:当然不会。此人在武林中的威望,一向在李密和杜伏威之上,虽然胜不过我们三人联手,但肯定有保命逃生的资格。照我猜想,他是因听到阴癸派可能牵涉其中,故赶回去作布置。
跋锋寒低语道:阴癸派这黑锅是背定了!妙的是想找个阴癸派的人来对质也办不到。且最精采是阴癸派比任何一方都更有理由去破坏师妃暄的好事。这虚行之确是个人才,只一句话,顿然扭转乾坤。
徐子陵苦笑道:睁大眼睛说谎的感觉真令人难受!这种事一次便足够,我不屑再有下一次。
跋锋寒淡然自若道:两军相对,若无诓敌之计,怎能取胜。尽避我们现在直认盗宝那又如何?你非是第一趟说谎吧。
徐子陵沉吟道:当然不是第一次,但以前说谎的对象都是认定的恶人坏蛋。今次要骗的却是代表正义的两股方外高人,所以心里不太舒服。
跋锋寒冷哼道:规则是人定的,故此为何不可由我们来决定?任人牵着鼻子走,岂是能造时势的好汉子。
徐子陵耸肩道:事已至此,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勿要弄出人命,否则会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跋锋寒微微一笑,领头横过长街,道:所以这诓敌之策,是善意而非恶意的,目的是减低发生火拼的可能性。
徐子陵叹道:也只有这么想好了。
跋锋寒指着前面一间挂书河洛酒铺的馆子道:就是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