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刻开始,林泽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累了。”萧弋云匆匆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林泽无奈地摊手,独自坐在钢琴前,激情弹奏起萧弋云总记不起曲谱的曲子。
他按下的每一个音符键都是铿锵有力的,萧弋云的脸不断在眼前浮现——哭泣的,微笑的,愤恨的……以及冷冰冰宛如摆件的模样。
一曲结束,林泽对护工说:“我想跟他的心理医生谈谈。”
当晚,萧弋云发现药品有所改变,剂量变小的同时,品种也更换了。
之后的几天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萧弋云收到来自林泽亲笔的肖像画。
这幅画也精雕细琢过,无论是眉眼抑或唇角,都修饰的极为漂亮。可惜的是,林泽太过拘泥于捕捉美感,却忘记自己所画的是活生生人。
画中的萧弋云是安静的、空茫的,像大理石砌成的完美雕像。又或许,这只是林泽心中象征美的符号。
画纸压在床头柜上,在清晨的海风中哗啦作响。
萧弋云想了想,对护工说:“请帮我找一个画框,谢谢你。”
午餐时分,萧弋云拿着裱进画框的肖像画送到林泽面前。
对于这一举动,林泽很惊诧:“你喜欢吗?”
萧弋云没应声,放下画框转身想走,却被林泽拽住臂弯:“还有什么事情?”
林泽朝画框扬扬下巴,再度问道:“喜欢吗?”
萧弋云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回答:“我的喜好并不重要。”
林泽神情微变:“你突然对我低头,想交换什么?”
萧弋云提出第一个要求:“不要再绑我。”
这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只是林泽一句话的事情。但林泽可不会立刻答应,打量着萧弋云问:“你会听话吗?”
萧弋云不自觉地皱眉,流露出一瞬抗拒的神情。
林泽放开他的手臂,转而继续用餐,再也不多给一个眼神:“约束带不止是工具,也是必要的手段。你必须时刻记住,哪怕在梦里,你也是我的。”
要是放在从前,萧弋云一定会反唇相讥,或是用沉默表达不认同。但是这一回,他的选择与以往都不相同:“我时常梦见你。”
“哦?”林泽顿时兴趣盎然,“说说看?”
萧弋云做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梦,永远不变的是,总有一个怪物在身后紧追不舍:“是吞噬我的怪物。”
林泽连连发笑:“说实在的,我不在乎你心里怎么想,我只要你安静地留在我身边。”
“这件事不可以,再换一个吧。”
林泽的决定,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萧弋云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天人交战。最后,他鼓起勇气说:“我想回国。”
林泽依旧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说道:“给我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一切希望都赌在这句回答的话上,萧弋云悄悄攥紧手掌。他蓦然垂眼,用发颤的嗓音说话:“因为我怕。”
林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怕什么?”
萧弋云不安地说:“在这里,我被当做真正的病人对待……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