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韶眼眶莫名酸涩,摇了摇头,“想回来了。”
“那回来就好。回来尽管住,今儿那床都是叔亲自给你铺的。”
老佟摸了摸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你那枕头没有?”
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大人了。被他这么一打趣,季韶人仍旧像个小男孩一样不好意思,抱紧自己的枕头点了点头,“带着了。”
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老佟在园子待了三十多年,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这里。从孤家寡人到生儿育女都没离开过,还自封了个“济园总管”,园子里的景观修整,大大小小的改动全得听他的。
季韶从出生到搬离,是他看着长大的。季氏风雨飘摇的那几年,他作为“济园总管”,担心这园子要改了姓,还曾手写了一封长信托人递给季韶。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万字,见字如面,满纸恳切情怀。
那封信季韶到现在都好生珍藏着,也认认真真回复了——只要他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济园易主。
如今这承诺也做到了。
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时呼吸都比在别处畅爽。季韶慢悠悠地吃了早茶,仍旧去园子里找佟叔闲话,跟着动手亲自修剪花木。
春日里花木枝叶繁茂,减下来的枝条也是生机勃勃的。他觉得丢了可惜,就找几个瓶子装了净水,插起来修饰一番,也很好看。
他转动花瓶变换角度,耐心地将每瓶花枝修剪出各自不同的姿态。平心静气,自得其乐的模样,老佟看在眼中,心里很是欣慰。
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那点市侩的铜臭味一点没侵染到他身上。如今再回到这园子里来,与其中的风流意趣相衬毫不违和。真正是济园主人该有的模样。
但季韶只清静了两天。
第三天落了小雨。季韶午睡起来,撑了把手工制的竹伞到留香馆喝茶。留香馆临湖,置曲栏长窗,靠窗而坐,喝茶赏雨别有一番趣味。
正盯着湖面上微小的涟漪出神时,老佟不拘小节地淋着细雨,踩着水洼过来找他,说今日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