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张孝若走到院子,果然见到父亲依靠在亭内,看着院内小池。
“孝若来了。”
张四不回头地招手道:“今年这花苞结得倒是多,不知能不能开出满池红莲。”
“父亲想看的话,我再去叫下人多种一些花种。到了来年,肯定能结更多花苞。”
张四笑:“可来年我却未必有福了。”
“父亲!”
张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话,自己开口:“我看你,倒很是亲近那许宁。”
“我……”张孝若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亲近是一回事,能不能看清人又是一回事。”张四把自己的目光投向儿子,“你若和那许宁走得太近,我倒担心你反而看不清他。若真是那样,我绝不会让你与他合作。”
当局者迷,很多时候总要跳出棋局之外,才能看清真相。而被太过激烈的情绪迷了眼睛,未必就能看清事实。
张四是在提醒儿子,如果想要建立交易,就不能与许宁建立交情。因为交情与交易,往往是背道而驰。
“是。”张孝若应道,“儿子记得。”
过了一会,他不见回答,偷偷抬头望去,却见张四倚在椅背上,眼睛闭着,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张孝若眼露悲伤,这阵子父亲清醒的时候是越来越少,昏睡的时间占据了大半,怕是不能久留人世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惦记着对儿子的教导,不忘嘱咐。
张孝若忍下眼中湿意,正要上前去将张四先生抱回屋内。老人却突然低喃一声,若不仔细听,那声音几乎化在风中。
“去找他们……吧。”
第二日,孟陆便得到了张孝若派人去客栈的消息。他对许宁说了,两人收拾一番,一早赶到了张家别墅。
这一次,许宁没有见到张四先生,而只由张孝若接待。
“父亲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张孝若说,“但我们现在手中也周转不开,并不能予以太多支持,只能微尽绵薄之力。”说着,他向许宁低处一封亲笔信。
“这是家父委托二位,转交给上海商会会长洪先生的信。他能做到的,都在这里了。”
许宁感激地接下信。知道这一个人情,甚至比张四亲自出资还管用。
张孝若道:“许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
许宁酝酿了一下说辞,将想要与张家船厂合作的想法说了出来。张孝若听了,表示会慎重考虑。这倒让许宁发现,他不像第一日那般无端热情了。不过正是这样,他才好与张孝若谈交易。
张孝若送两人出门的时候,一行人路过西侧的一间小楼,他见许宁目光不经意间望过去,便道:“那是我小时候的书房。以前父亲选先生为我授课时,都是在那间上课。后来我自己想要出国,父亲便送我出去读商学,之后一直空着。现在是我的儿子在那里启蒙。”
许宁不免感叹道:“四先生真是慈父心肠。”
“天下父母,不大多如此吗?”
许宁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只是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顺口问了。
“张少说天下父母大多关爱自己的子女,那兄弟姐妹之间呢?”
张孝若说:“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自然也是相亲相爱的。”
“那如果兄弟反目,举刀相对呢?”
张孝若面色古怪道:“那肯定是有一人先做了错事。”
做了错事吗?许宁想起甄家兄弟那无解的仇怨,也只能叹息地离开了。当天下午,他便动身回了金陵。而这一次回城,则带回了张四先生的亲笔举荐信。
甄吾拿到信时,便笑道:“有了这封信,江北华东的士绅们,至少都要高看你一眼。”
“不是高看我,是看高你们将军。”赶了一路,许宁喝茶解渴,“这几日城内是什么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