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后来一直没出现在他梦里。过了好几年，他们都结婚挺久了，某个夏天夜里，仲居瑞晚上和裴煦睡得腿脚相叠，仲居瑞在睡梦里热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给他扇风，他睁开眼睛，看见是婆婆。他在那个梦里还记得婆婆早就去世了，因此只是坐在婆婆身边。

“你好不好？”婆婆问。

“我很好。”仲居瑞一边说他的近况，一边仔细看婆婆的脸，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你好就好。”婆婆拿着蒲扇给他扇风，扇了一会说，“我要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仲居瑞问她赶什么车，她不回答，只说得走了。

“那你还来吗？”

“你挺好的我就不来了。”婆婆说，“我以后也要过自己的日子了，这辈子只为了你妈和你，有点累了。”

仲居瑞又想去追，但是怎么都追不上，眼珠子转了转，醒了，感觉小腿一阵发麻。他扭头看见裴煦抱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睡得熟，又盯着天花板发呆。从理智上说，他觉得这样的梦只是他心理的投射。有个词叫社会支持，指的是亲友的情感精神支持会给人勇气度过难关，如果能给自己情感支撑的人已经过世，那潜意识会通过做梦来满足。以前，仲居瑞偶尔还会梦到婆婆，但是有裴煦以后，仲居瑞几乎不会再梦见婆婆安慰自己了。他今天忽然梦见婆婆只是因为好久梦不到，潜意识又开始安排婆婆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或者说他期待如果存在另一个世界，婆婆能够好好的。他给自己做了一大通理性的解读，又索然无味起来。

裴煦也醒过来了，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

仲居瑞说：“我想吃外婆做的萝卜干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突然特别想吃。”

裴煦温柔地抱住他，小声商议说：“乖，家里没萝卜，明天我买回来，试着做一做给你吃好不好？我可是婆婆亲传弟子。”

仲居瑞说好。他靠在裴煦的怀抱里，心想，婆婆，我真的很好，我要放过我自己了，你也要很好啊，下辈子我们再做亲人，你可不要忘记。

9. 关于一起毕业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仲居瑞和裴煦错过了彼此的本科毕业典礼。

他们去参加周欣的婚礼，周欣的丈夫是她研究生同学，婚礼上放了很多两个人穿着学士服在毕业典礼现场的照片，两个人就开始感慨，都没有跟对方这样合过影。按照惯例，校园恋人毕业前肯定会穿着学士服拍几张的。

“怪你。”仲居瑞说。

在这方面裴煦永远理亏，他低眉顺眼，说：“对不起，都是我这个人渣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