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居瑞以为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洗耳恭听。
然而裴煦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等一口饭咽下去,才说:“没想到还挺帅。真的,个子也高,长得一身正气。”
仲居瑞立刻嗤之以鼻,表示一身正气的长相能帅到哪里去。
“你跟人民警察打过交道吗?”裴煦说,“没见过人民警察,总在美剧见过FBI吧。都是一样的帅。”
仲居瑞冷笑一声:“我没见过FBI,我只见过FBI warning。你要是再聊这个破警官,就自己拿勺子,别让我喂。”
裴煦有生之年听到仲居瑞讲了如此恰如其分的一个黄段子,忍不住笑得直抖,追问:“你看的哪部FBI warning啊,车牌号是多少?”
仲居瑞挑了一块巨大的土豆塞到裴煦的嘴里。
裴煦好不容易咽下去,老神在在地说:“你看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想让我闭嘴。一切掌握权力的人都是这样的德性,我看得透透的。”
“我的权力就体现在给你喂一口饭还得喂一口汤上吗?谁想要这种权力?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开始别聊天,把饭吃完。”
裴煦举手投降,并表示仲居瑞真的很不讲理。
仲居瑞说:“面对你,83.74%的情况下,我都很讲理。”
“你这还有统计数据?怎么统计的?”
“我瞎编的。张嘴。”
“嘁——”很鄙视的感觉。
“精确到小数点的数据能使我的话听起来很科学。”仲居瑞说,“我是个讲科学的人。”
裴煦乐得不行,看着这张死人脸,兴高采烈地伸长脖子亲了一口,把一嘴的油亲到了仲居瑞脸上。
等到把饭吃完,仲居瑞忽然后知后觉地说:“裴煦,你就给我装疯卖傻转移话题吧。”
裴煦挑眉。
仲居瑞看着他光光的脑袋,罩着一个网兜,看起来特别像水果摊里泡沫网包装的苹果,昨天还看不出来,今天下巴和脖子的淤青都很显眼。他伸手摸裴煦的脖子,说:“算了,等你想聊吧。”
话说到这样,裴煦也不能再装作没听到了,他歪一歪脖子,让自己的皮肤与仲居瑞的手贴得更近,说:“仲居瑞,你现在火眼金睛啊。”
仲居瑞心想,谁想要这种火眼金睛呢。
他在水池里冲洗保温桶——虽然雪姐交代过,不用洗,他们带回家也是一样的——但是堆积的家务宛如仲居瑞的眼中钉,他根本闲不下来。水龙头里的水冰得刺骨,十几秒后皮肤开始产生温暖的错觉。他其实有点明白裴煦在想什么。
出了这么一桩大事,他们都怕,裴煦也怕。裴煦除了怕他们所怕的,也怕他们劝他,害怕身边人张嘴就是“你看看你不听我们的,现在遭罪了吧,你赶紧回头是岸,该行算了。”
英雄一意孤行拍马上路的时候最怕在送别的人视野里先崴了脚。
他看出了裴煦的怕,裴寒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任由裴煦在那装疯卖傻。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不谈论这个问题。
——你的工作真的会带来危险,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裴煦出院那天,仲居瑞又见到了那个曲警官——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哥,整个长相跟“帅”不搭一点边,也不高,看起来还有点凶神恶煞。他来告知通过调取监控,比对嫌疑人,发现行凶者叫胡三勇,案发当天晚上已经离开本市,目前还在逃。对于他们提供的也许是陶毅波狗急跳墙买凶泄愤的说法,他们还在调查中,但目前没有发现两者间有何联系。至于杀害陶毅波秘书的嫌疑人已经捉拿归案,并不是这个胡三勇。
仲居瑞听得云里雾里,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在调查,现在没有定论。”只觉得一颗心又悬起来。
他们回到仲居瑞租的小区。平心而论,仲居瑞租的小区算是好的,保安还算负责,业主进出都要刷卡,一般人进不来,比裴煦原本租的地方安全多了。仲居瑞早就看那个老破小区不顺眼,趁机张罗着让裴煦搬到他这里,他租的一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多住一个人没问题——哦,得换张床。
因为换床,两个人产生了不一的见解。
裴煦当然是不反对仲居瑞把单人床换成大床,但是他喜欢睡软趴趴的床,一屁股能陷进去的最好。而仲居瑞喜欢硬床,他觉得床太软对脊椎不好。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睡,为什么以前没有因为这个吵起来呢?”仲居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