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把一颗石子踢来踢去,告诉他哥,他想做调查记者。
“一个迄今为止《新闻法》都没有的国家,你想当调查记者?”裴寒忽然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因为我?你说要去新院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看看我的腿!你看不到前车之鉴吗?”
雪姐也抢过电话,着急地要掉眼泪:“你不是说以后想去电视台的吗?怎么又变成记者了?这一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如果不是报道了不该报道的利益集团,裴寒不会半夜被一辆面包车活活碾过去。然而第二天司机就去自首,他酒驾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什么都问不出来。这中间能卖惨的事迹可太多了,但裴煦决定一个都不同别人讲。
他等他哥和雪姐骂完,才说:“我小时候学的第一首诗,是哥教我的。”
那时候他们父母还在世,上班很忙,顾不上他们。两兄弟年龄差得很大,裴寒刚上高中时,裴煦说话才利索,所以裴煦几乎都是他哥带的。唐诗三百首更是裴寒一首一首教着念的的,第一首诗就是《正气歌》,只摘了四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父母哭笑不得问为什么不先教点简单的,《静夜思》《春晓》都不会,倒先学这玩意儿。
没想到一语成谶。
——裴煦是真心实意觉得世界是个巨大的化粪池,也真心实意反对热爱生活的真相是一种英雄主义,对他来说,唯一的英雄主义就是你看见粪,看见蛆,你没有高呼这是美,没有屈服那些恶,而是毫不妥协,一一铲除。
裴煦最后一个上车,伸头一看,仲居瑞坐在最后排假寐。
他走过去问,故意问:“帅哥,旁边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坐了。”
仲居瑞一脸“你无不无聊”。
裴煦坐到他旁边,不怀好意地问:“帅哥,男朋友的位置上有人吗?没有的话我坐了。”
仲居瑞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就算要追人,你能不能好好追?一直打嘴炮真的惹人烦。”
裴煦立刻打蛇随棍上,摇着狐狸尾巴:“哦?我没有恋爱经验,要不你以身作则手把手教教我?我一定虚心好学?”
仲居瑞冷笑着说:“首先,得矜持。离得近容易丧失朦胧美感,我建议你坐得离我越远越好。”
裴煦也不气恼,认真道:“但是我本人长相360度无死角,我觉得近距离更能欣赏我希腊雕塑般完美的侧颜。”
仲居瑞把额头靠到前座后背,有点想笑。
☆、第 5 章
报社一行人到了度假村才发现之前好多设想根本不成立。天冷了,风又大,垂钓台坐一会都两手冰凉,游船项目更是因为船工不在不得不取消。放眼看去,只剩烧烤和户外温泉还能一试。
女生们拿了门卡上楼,叽叽喳喳地聊天,几个男生等下一班电梯,决定先分房卡。仲居瑞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参加例会最大的弊端就是跟社员们关系不热络,相熟的同部门社员们很爽快地决定了分组,剩下不爱去例会的他和入社三个月的唯一新生裴煦。
裴煦露出一个有点小得意的表情,用唇语说:“喏,天意。”
好在他们并没有来得及体会在房间独处的尴尬,周欣已经来挨个敲门,让大家去BBQ。
草坪上搭了一个巨大的烧烤棚挡风,度假村员工直接在烧烤炉子里倒上新燃的碳,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烧烤棚里除了报社这帮人,还有不少其他游客,坐了个满满当当。六七个人合用一个烧烤炉,热气烘着脸,也不觉得冷,几个活跃分子满嘴段子根本停不下来,气氛也很热烈。
仲居瑞和裴煦并不坐在一个桌上,准确的说,裴煦刚要坐到仲居瑞旁边,就被周欣拉到了另一桌,美名曰,帅哥资源要平等分配,雨露均沾。
这次烧烤吃的时间特别长,吃吃停停,打会牌,不知道怎么的又集体吃上了。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度假村的人来说,为了弥补一些项目缺失,他们请来一个乐队做小型表演,四点钟开始,就在烧烤棚。本来吃得圆滚滚想起身的干脆一屁股又坐下,仲居瑞也觉得胃有点痛了。
裴煦到饮料区倒了两杯山楂汁,路过仲居瑞的时候不动声色放在仲居瑞左手边,慢悠悠地坐回自己原位。仲居瑞本来在看手机,扭头发现面前多了杯饮料,放眼看去,只有对面的妖风有同款,他盯着妖风的侧脸看了一会,举起杯子抿了一口。
——作妖的时候固然中二地惹人讨厌,可是贴心的时候也让人不忍心拒绝。
聊着天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布景。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活体杀马特?值回票价。”隔壁桌一个男的说。
大家同时往简易舞台上看,发现来表演的乐队成员清一色鲜亮的红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