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挂完电话,没多久送蛋糕的小哥打来,他只能指点着小哥找到他所在的楼,把蛋糕拎回活动室。仲居瑞已经不在位置上。他呆坐了一会,觉得没意思极了。
麻木地拆包装,扫一眼蛋糕店老板赠送的量产贺卡,丢掉许愿蜡烛。
裴煦也懒得把蛋糕切到小盘子里,直接用叉子挖了一大块奶油塞到嘴里,这才想起来没拍照。不拍照雪姐又要啰嗦。他叼着叉子随意找了个角度,咔嚓一声,直接发到了他们家的三人小群里。不一会,雪姐回了一个小视频,他哥裴寒对着镜头连连摆手,笑着不让拍他,左腿膝盖以下的义肢闪着金属冰冷的光芒。
裴煦眼眶红了。
今天下午难得的睡着了。裴煦做了不长不短一个梦。
梦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他和裴寒,还有裴寒的女朋友雪姐,三个人在肯德基吃全家桶。他一个人抱着一个桶,吃得胃胀气也不停手。裴寒笑他:“你是哪来的乞丐几天没吃饭?我再给你买一桶就是了。”他就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又去柜台排队,心里总觉得哪不对。他抬头看,头顶中央空调在往下面滴水,全滴到他脖子上了,伸手一抹,才发现是粘稠腥臭的血。他不停地抹,不停地抹,怎么都抹不掉,忽然听见“啪”的一声,睁开眼,知道自己是魇着了。挪开脸上的书,看见仲居瑞蹲在冰箱前,正小心翼翼地拿啤酒。
有一瞬间他想说点什么。
但是对方未必想听,于是他没吭声。
直到这会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是梦里的裴寒有健全的双腿。
仲居瑞进门的时候裴煦蛋糕已经消灭大半,他刚刚只是去找卫生间,没找到4号楼今天停水,厕所关了,不得不跑回自己宿舍楼。
“吃吗?”裴煦扭头问。
仲居瑞下意识摇头。
裴煦耸耸肩,锲而不舍地刮表层的鲜奶油。仲居瑞忽然在裴煦脸上看到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他一瞬间就看懂了,是他自己也常有的心态。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犹豫道:“你想给我留一小块,就别这么糟蹋蛋糕,那边奶油都要被你刮走了。”
裴煦僵硬了一下,把整个蛋糕底盘往仲居瑞那里推一推,递了个新叉子过去。
“喂,你其实…挺讨厌我的吧?”裴煦盯着仲居瑞,
“你正常点就不讨厌你。”
“我正常就这吊样子。”裴煦说,“我嫂子经常说我性格孤僻阴阳怪气的。”
“那你不正常是什么样?”
“不正常就是对着周欣他们的样子。”
“那你还是对我不正常吧。”
裴煦笑起来,这次是真心的,有点可爱,像只小狐狸。
仲居瑞没想到从中午到这会,他居然都跟裴煦独处一室——而且好像还能忍受。他正发呆,听到裴煦说:“我本来以为你走了。”
“只是去了卫生间。”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裴煦又笑了,这次语气变得玩世不恭起来,“本来刚刚有一瞬间,我觉得算了吧,挺没意思的,但是你回来了,我又坚定了我的想法。仲居瑞,你吃了这个蛋糕,就跑不掉了。”
仲居瑞有点心累地想,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在演哪出戏?真的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让人暴躁的气质。
☆、第 4 章
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而裴煦审视之后只觉得虚无。
那天从活动室离开的时候,仲居瑞很认真地让他大学期间做点有意义的事,男欢女爱微不足道,别把精力浪费在自己身上。
学校的桂花香一直往裴煦鼻孔里钻,裴煦不置可否。
人类之所以可称之为智慧生物的本质,在于人类能感受到深刻的孤独,为了消解这种孤独,人类构建出所谓意义。裴煦觉得生活的真相就在于毫无意义,罗曼罗兰说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是一种英雄主义,这是矫饰的屁话。没有人会在看到蛆之后,还坚决地热爱蛆。
仲居瑞老成在在的劝导显得很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