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是堂堂的长公主,若不是当今女帝残暴不仁,你现在哪里能在这里,跟着娘吃苦受累。”
旁边伺候谢嬛的嬷嬷见状,眉峰微微蹙起。
“殿下,太后娘娘薨逝,您和小公子肯定是要去祭奠的,若是小公子把您的话听进去了,去陛下面前有样学样,您可想到后果?”她是谢嬛的心腹,这三年里,公主府都是她在打理,自然是事事为这对母子着想,别人不敢说的话,她倒是能劝诫几句。
哪怕这位嬷嬷没读过书,可好歹人情世故上比起长公主要高明许多。
姚君羡能有现在的乖巧懂事,嬷嬷功不可没。
若是个不懂得分寸的,这孩子现在指不定要被教导成什么样呢。
嬷嬷不恨女帝吗?
恐怕是打心眼里恨极了的,是当今女帝害的长公主被囚禁。
可是囚禁比没命强,小公子若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巴掌大的公主府里,就势必不能将仇恨放在心里,不然小公子终将会步上姚家的后尘。
有时候嬷嬷也很无奈,明明长公主是小公子的生母,却总是在小公子面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她自己愤恨女帝不够,还要拉着小公子一起。
小公子懂得什么,他还是个小孩子。
一旦陛下得知小公子也存了反抗的心思,焉有命在。
因此,即便嬷嬷心里再恼怒怨恨当今女帝,也不能教导小公子这些阴暗面。
只有小公子在女帝心里是无害的,他才能走出这座公主府,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甚至打拼一下。
现在他年纪还小,离不得母亲,可等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难道长公主真想小公子余生的岁月,都耗在这公主府内不成?
谢嬛愣了一下,拭去眼角的泪花,嬷嬷的这番话和她说过很多次,可谢嬛有的时候就是无法控制。
尤其是看到小儿子就想到曾经的风光,心里的憋屈始终都压抑不住,如同腐朽的井盖,污水不断的涌出来。
“嬷嬷说的是。”她轻拍小儿子的背,“娘都是浑说的,羡儿莫要当真。”
姚君羡趴在母亲的怀里,一脸天真的点点头,年纪太小,又生活在这座人数不多的府邸里,从内到外被嬷嬷管的滴水不漏,一些不让他听得话,即便是在背地里那也得压低声音,性子倒是没有受到仇恨的冲洗。
至于什么当真不当真的,他通常一顿饭或者是睡一觉就忘在脑后,甚至一转头也就急不得了。
四岁的孩子,话才刚刚能说利索些,也就不指望他能记在心里。
派丫鬟将姚君羡带走,嬷嬷语重心长的对谢嬛道:“殿下,莫要怪老奴逾越,您以后可千万别和小公子说这些了,小公子现在年纪还小,若是再大些,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待在府中,早晚都是要拼一把,求得陛下让小公子离开。若小公子记住了姚家的仇恨,陛下是断断不能答应的,咱们这都是为了小公子着想。”
“我知道。”谢嬛能如何,她这辈子已经看到头了,三个孩子,一个被斩首一个被流放,流放的女儿想来能好到哪里去,谢嬛也已经不抱希望,日后她只能指望着自己这个小儿子。
虽说在公主府里不愁吃喝,可以后儿子娶妻生子,若是没有得到谢琅的恩准,恐怕很难。
每每想到这点,谢嬛就愤恨不已,自己可是大周的长公主,女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脉,她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即便当年她对女帝的确是不闻不问,可如今这做法也令人齿冷。
姚太后的棺椁就放在寿康宫,此时的寿康宫已经挂起了白幡,在春寒料峭中猎猎作响。
宫里的人也都为此忙碌的脚不沾地,反倒是谢琅依旧如常。
“姚太后怎么突然就殡天了?”谢琏问道。
“身体虚弱,再加上上元节后殿内就被她自己撤掉了炭炉,大概是冻死的。”谢琅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难过的情绪。
谢琏这是知道当初姚太后弑君的事情,若是不知道的,看到谢琅这个样子,一顶大不孝的帽子就扣下来了。
不过如今比起先帝在位时要好一些,如今的大周是依法治国,而以前都是以孝治国。
依法治国,对老百姓有着莫大的好处,可是对上位者来说,却是诸多限制于掣肘。
毕竟,他们上位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束缚。
如今也是亏得谢琅自身的能力强悍,这要是放在寻常帝王身上,估计背地里就被前朝给挤兑死了。
她不在意,但凡是想要执行的政务,哪怕是满朝文武阻拦也没用,敢在背后拖后腿就能撤掉你,反正没有你,也能有别人,某个位置并不是非你不可,不想做事就滚蛋。
要是敢闹起来,那就只能化为渣渣了。
也亏得谢琅不是个嗜杀成性的人,不然朝中大员真的要收拾包袱辞官种地去了。
“人不在了也好,免得以后闹出事情来。”谢琏感慨道。
“随便她是死是活,或者不用为她尽孝,死了也不用为她守孝。”谢琅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死对她来说倒是解脱,停灵后就送过去和先帝合葬吧,纠纠缠缠的一生,死了也互相折磨去。”
“……”谢琏连姚太后的不是都不怎么敢说,更何况是先帝。
她倒好,口无遮拦的,这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不管姚太后和姚家私下里如何折腾,至少先帝在世的时候,他们是不敢掐尖冒头的,哪怕先皇是个草包。
谢琅却是真的不在乎,一方面那俩人是她的父母,另一方便是死者为大。
她全部都不顾忌,甚至半点面子也没留。
“陛下的陵寝如今修建的如何了?”
“……”谢琅猛地抬起头,“朕的陵墓已经开始修了?”
这下子倒是轮到谢琏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