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清的外孙说来也是倒霉,女儿嫁到了隔壁镇子的县令家里,赵怀清是比亲家公早两届的进士,高中后就被外放到本地做县令,一呆就是近三十年没挪窝。
政绩相对来说不错,因为地处偏僻,姚氏一族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个七品县令,在官场上来说,几乎就是最底层的了,与他们没用,自然也不会笼络。
前些日子,是赵怀清的生辰,其女儿女婿带着外孙过来为他祝寿。
后来女婿还要回县学读书,提前回去了,女儿因为好几年没有回家,被女婿留在娘家多住些日子。
谁能想到呢,居然就遇到了疫症,想回去都不可能。
他的外孙今年才三岁,这般小小的人儿,就遭到疫症的折磨,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等李宣明仔细为这孩子检查了一下,种痘已经晚了,不过情况还不是很危险,接下来只要守在身边,好好的照看着,再按时服药,有过半的希望能挺过去。
几个学生给老百姓种痘结束后,就开始挨家挨户的去问诊,实际上就是给那些已经染病的人开药,争取能活一个是一个。
这次,谢琅是看遍了大周境内,她倒是不忙,却也是人生百态尽数的体味了一遍。
有生死不离的,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有抛妻弃子的,他们将人性的复杂演绎的淋漓尽致。
疫症的爆发,让很多人都吃了苦头,或许有众多人在背地里悔之晚矣。
下次若是谢琅再推行一些政令或者是其他的,相信还会有人暗中反对。
人的忘性总是很大。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月,谢琅才带着所有人返回盛京。
就在谢琅离开的几日后,罗晴的女儿大妮最终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只是那张脸却留下了一个个结痂后脱落的疤痕,即便不严重,到底是影响美观。
本来张老太就不喜欢这个孙女,如今破了相,以后想嫁个好人家更是没有了指望,完完全全就成了一个赔钱货,整日里睁开眼到晚上睡觉,那张嘴污言秽语的就没有停下来过。
罗晴最开始还忍耐着,即便是要和离,也要等到女儿挺过来。
如今女儿没有生命危险了,虽说身体还虚弱,罗晴也不能再等了,在这个家里,每日里听着婆婆那尖锐的咒骂声,小姑娘总是被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就不可能修养好。
如今这个时代,想要和离,不是丈夫给你一纸和离书,你拿着就能离开,还得去官府里报备,没有官府的官印,你们夫妻之间写一百张和离书那也仍旧是夫妻。
“大妮,娘若是与你爹和离,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娘走?”罗晴柔声问女儿。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爹娘和离,而是怕母亲将她仍在这里。
“娘,女儿跟你走,您别不要我。”小姑娘紧紧的攥着母亲的衣袖,小脸吓得更加的惨白,小身子都跟着抖动的厉害。
罗晴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这逼死人的日子,最终是要熬出头来了。
“娘怎么能舍得把你扔在这里,大妮别怕,娘去哪里都带着你。”
“嗯。”小姑娘在母亲怀里用力的点点头。
她不喜欢奶奶,也不喜欢父亲,在这个家里,只有母亲才是真的心疼她。
重新将她塞到被窝里,掖了掖薄被,“大妮睡吧,娘去和你爹说说。”
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袖还在女儿手心里攥着,温柔的拍拍她干枯的小手,“别怕,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犹豫再犹豫,这才松开自己的手。
“娘快点回来。”
“好。”
看着大妮闭上眼,罗晴起身走出房间,关上门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在张家的日子苦,和离后带着女儿过日子肯定也不轻松。
既然两头都是苦,她又何必留在张家被这对母子折磨。
嫁妆她肯定是要拿回来的,成亲时娘家给了她一件脂粉铺子,现在也被张老太攥在手里,张家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是铺子里出的,虽说那铺子这些年在张老太手里,赚的钱越来越少,可好歹也是个进项。
她和女儿日后一起生活,只要不偷懒,好好的经营那家铺子,还是够她们母女俩的吃穿用度的。
张玉林早些日子就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段时间来,张玉林一直都单独住在书房里,从没有跨进他们的婚房一步,明明已经种痘了,不会再染上疫症,他就能看着妻子没日没夜的照顾女儿,却不肯看大妮哪怕一面,更是连半个字都没和娘俩说过,大概心里也在怨恨着罗晴和大妮,害的他也差点没命。
“你出来干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滚回去?”张老太正坐在堂屋门前摘菜准备做饭。
之前都是罗晴做饭,因为大妮染上疫症,张老太怕吃了罗晴做的饭也祸害到她,因此十多年没做饭的张老太,不得不自己忙活起来。
罗晴抿唇不语,抬脚走进屋,去了张玉林的书房。
“你干啥?找我儿子干啥?我告诉你贱蹄子,我儿子刚好没几天,你要是再把他给传染了,我打死你。”张老太看到罗晴去的方向,赶忙扔下手里的菜,慌忙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