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王氏在沈嫣名下不少铺子都安插了自己人,哪怕只是刮一层油下来,一年的进账也不容小觑。
沈大爷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气,他似乎也没有办法指责什么。
他毕竟是宗子,脸面丢不得,二弟与他不同,就比如花十万两银子在户部挂职,给二弟妹娘家的生意铺路再从中牟利这等事,二弟能做,可他做不到。
这两年,二房靠户部的关系赚得盆满钵满,相反大房空有个清流的好名声,实则文不成武不就,比不上三弟也就罢了,竟连二弟在外都比他不知潇洒多少倍。
沈大爷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失败极了。
“老爷,我明白你,也希望你明白我,咱们都是为了大房子孙好,我也知道分寸,不会对七娘做得太过分。”
王氏看到丈夫满脸苦色,语气终于缓和了些,“再说,七娘身体有缺陷,偌大的产业如何打理得过来?我也是怕她遭人蒙蔽。自家人插手,总比外人插手好得多,你说呢?”
沈大爷盯着王氏手中的账本,暗自吁了口气,终于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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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苑。
厅堂早早摆了晚膳,箸头春,桂花莲藕,樱桃肉,雪梨鸡片,翡翠刺龙芽,剪云斫鱼羹,布了整整一桌。
成亲这三年,沈嫣回来得少,可她喜爱吃什么,老太太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嫣坐下来给老太太夹菜,雪梨润燥止咳,莲藕养心顺气,这时节的桂花和刺龙芽都很新鲜,祖母多用一些好。
她尽量稳着情绪,一直都是笑着的,不叫祖母瞧出异常来。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含桃笑道:“许久没瞧见老太太和七娘坐在一起用膳了,奴婢瞧着,七娘还似从前没出嫁时的样子呢。”
沈嫣抬起头来看含桃,这丫头着一身蓝底碎花的交领襦裙,头上戴一只银镀金嵌宝珠簪,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腰间丝绦压住裙幅,看上去工整利落。算算年头,她在祖母身边也伺候了十多年了,二十五六的年纪,很是稳妥。
沈嫣不着痕迹地撤回目光,低头小口嘬着碗里的冰糖马蹄羹。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微翘,两腮有浅浅的梨涡。
沈老太太瞧她吃得高兴,也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是啊,她的小孙女虽然成亲三年,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罢了,还是孩子,要人疼的。
用完晚膳,沈嫣扶老太太坐到炕上去,厚厚一层羊毛蓐子,老太太坐一半,拉着沈嫣叫她也坐上来。
含桃递上一盏方山露芽,老太太抿了一口,说道:“东厢房已经着人收拾了,你虽许久未回来住,屋内陈设却还同过去一样,你喜欢的那些小玩意祖母都给你留着呢,今儿太晚,就别走了,着人回府知会一声,莫落人话柄。”
沈嫣还未想好如何与祖母解释,只得先顺势点点头。
至于遣人回府就算了,一来谢斐未必在府上,二来她如今并不想主动与谢斐有任何交集。
梦中她死在冬日,算算日子,这个月开始,她就要避免与谢斐同房了。
沈嫣思忖片刻,半是撒娇地打起手语:“五日后是重阳,我陪祖母往东岳庙祭祀祈福可好?”
往年重阳,祖母会在庙里小住几日,如此又可拖延一阵,说不准还能找到机会与祖母交交心。
老太太慈爱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还真的闹脾气了?只怕不到重阳,你自个就想着回去了。”
沈嫣摇头笑了笑,往祖母怀里蹭,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下铺了一层淡淡阴翳,遮盖住眼底的真实情绪。
这一回,不会了。
她今日住家,往后也不想再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穆勒,阿嫣好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