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里的月色似乎并未赶走夏日的炎燥,黏腻的滞闷从空气四面八方传来,附上人的心头。
捉泥鳅的竹筐就倒在一边,竹筐很深,爬虫在其中奋力扭动身体,一下一下,污泥溅得到处都是,如难以摆脱漩涡的溺水人。
正被人凌辱的少女自魔掌脱险,救人的少年却陷入了麻烦。
害人的是个中年男子,村子里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没人相信他竟会这么做。男人亦是嘴硬,口口声声狡辩道:“我没有强迫她,是她先勾引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稚气未除的少女何曾遇到过这般无耻之徒,辩解几句便说不动了,只默默地流泪。
村人怀疑的目光笼在受害者身上,原先的义愤填膺转瞬便成了指指点点,她证明不了对方的恶行,甚至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少年脸上缚着白布,静静看着地上痛苦的人,始作俑者满脸得意,这世道就是如此,流言蜚语杀人刀,刀刀见血。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江意如也是如此,在村落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便被流言蜚语包裹了这么多年。这些年她郁郁不快,心病难医,以至于最后郁结于心,香消玉殒,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鬼厌生道:“是他强迫这位姑娘的。”
周围霎时无声。
懒汉看向鬼厌生缚着白布的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嘲笑,嘴上却道:“他知道什么,他听错了,他是个瞎子,怎么能相信一个瞎子的鬼话呢?”
月光越发模糊了,一层一层的热浪袭来,像把他关进了一处密不透风的牢笼。
他说:“我看得见。”
女孩子低低的抽泣声停止了,懒汉脸上的笑容僵住,无数村人的目光凝在他身上。
他慢慢解开布条,露出一双金色的、形状美丽的眼眸,他道:“我不是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