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凫水,咕咕、咕咕地叫,他在荡悠的小舟上,对着天地莲叶,幽幽地道:“伶娘,休息会儿。”
后来,天边渐白,远山衔日,他们该回去了。
周临渊划着小舟出去。
两头尖的舟,还算自由地穿梭。
虞冷月顺手还能带走几个不错的莲蓬。
上了岸,虞冷月以为,是要回家的。
但,马车真的往三必茶铺行驶去,路过了茶铺门口。
她久不得自由,不知道茶铺现状,不由得挑开帘子。
茶铺招牌没换,生意也没变,仍卖茶叶,刚刚开张,客人三三两两,既不热闹,也不算冷清寂寥。
周临渊吩咐车夫改道。
去林青荣家。
她看着他。
周临渊只是寻常一句:“你不是想去见他吗?”
虞冷月彻底失语,仿佛湖面里的一支莲,纵然撑直了根茎,却抬不起灿烂的脸庞。
莲瓣在太阳的炙烤下,片片剥落。
林青荣就住在这附近。
她若愿意,立刻就能见到他。
车夫要转入小巷,洞明的巷口,狭长的巷道,像河汉迢迢,不知道尽头是什么。虞冷月有些仓皇地抓住周临渊的胳膊,说:“够了,我不想见他了。”
周临渊瞥来一眼,跟她核实:“真的不见?”
虞冷月“嗯”一声点头,说:“真的。”乖巧地贴着他的胳膊。
周临渊嗓音一贯的淡:“好。”
车夫改道回周府。
车轱辘压石砖的声音,比蝉鸣还烦,虞冷月心里莫名躁得很。
他对她简直纵容得过分,可她给不出相应的筹码。
晚上,她来了月事,赶周临渊去前院睡。
他不光答应了,她撒气踹他的那一脚,他也没有计较,只是勾一下唇角,深深地看着她,好像要在更合适的时候,再还回来。
虞冷月恼火。
周临渊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颊,唇边无言,却透露出她已经清晰解读出来的意思——我有足够耐心,等到七日之后。
这些日朝堂波云诡谲,虞冷月来了小日子,人也恹恹的,天气燥热,她像蔫儿巴的一朵花,静静开在窗边,不汲水,也不再绽开了。
周临渊回来时,要给她浇上久旱之后的甘露,说:“伶娘,今年的你生辰没过成,补上。想怎么过?”
虞冷月抬眸。
周临渊瞧着她,挥挥手打发了丫鬟,又不紧不慢地斟茶,泰然闲适如在精心修剪花枝。
而虞冷月就是他手里的那一束花枝,被修得失了多余的枝叶,全然按他的心思来生长。
她突然长刺般地问了:“我想许什么愿都可以?”
周临渊没犹豫地颔首。
什么都可以?
虞冷月攥住了袖口,心头冒出离谱的念头。
还是算了。
她淡淡地说:“哪有补过一说。已经过了就算了,等明年吧。”
周临渊也只是点头,说好。
都随她。
之后的几日,周临渊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
但是公爹周文怀也成天不着家,虞冷月心里知道,周临渊还能回来一趟,大概也是勉强。
她心里不愿给他再多添烦恼,只顾学着管账,在两盏高脚灯下埋着脑袋,算盘拨得噼啪响,声音清脆,像拨某种乐器似的。
反倒是周临渊,回来了还有闲心拿她开玩笑:“这琴弹得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