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冷月笑问:“他看得懂画?”
顾豫实在不像看得懂画的人,看兵器谱还差不多。
雪书也笑出声,说:“他看不懂,只是说我画的灶王爷好看,比他家里买的挂画还好看。”
虞冷月点头赞道:“算他有眼光,你画的灶神是比外面卖得好看。”配色极佳,是一眼看去,就觉赏心悦目的颜色。
雪书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虞冷月商量:“伶娘,我想着,等闲了些,把画拿去卖。你觉得怎么样?”
虞冷月重重点头:“好啊!要是卖得好,你以后就多画画,少进厨房,反正咱们也雇了人。”她还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卖茶叶、热汤,没有原料、库房万万不行,但是画画只要纸笔、颜料,比做生意划算。”
雪书跟着发笑。
如果真的靠画画就能养活她们俩,那她愿意从早画到晚。
两人闲闲聊上几句,屋子里笑声一片。
晚上虞冷月去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就跟雪书两人一起就寝了。
腊月间,风雪越来越盛,办年货的人扎堆了一阵子,之后出门的人就越来越少。
生意逐渐冷清起来。
虞冷月掐算了之后,决定腊月二十六就关张,和雪书一起好好休息几日。
两人甚至还安排了时间出去游玩儿。
到京这么久,她们俩还没机会一起逛逛偌大的京城。
关张的头一日,虞冷月先睡了一大天。
雪书惦记着卖画的事情,依旧天刚亮就起床收拾屋子,煮了晨食,抱着画幅出去找地方卖画。
然而,卖画没有雪书想的那么顺利。
有的掌柜将她的画,贬得体无完肤,说:“花鸟不够生动,树枝也画得粗疏,怎好意思开恁高的价!”
本钱总要赚回来吧。
否则她宁肯折在手里。
再有的倒是看中了她的画,却问:“是替你丈夫卖?还是替你家主子卖?”
雪书摇头:“替我自己卖。”
人家一听说是女子画的,眼中露出鄙夷,评道:“只有这幅《雪中背柴翁》还算不错,但也只能算是最末等的画技……你又是个女子,要价太高了,折半卖不卖?”
她愤愤地抱了画离开。
连跑了几家,最后都垂眉抿唇地出来。
雪书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地里,继续找收画的书肆或者古玩铺子。
就是在东风割面的风雪天里,她意外碰到了顾豫。
顾豫从马背上跳下来,在风雪呼嚎声中,拦下雪地里的雪书:“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雪书循声抬头,眼前景象已经十分陌生。
不知不觉都走到离三必茶铺那么远的地方,都快到另一个坊了。
她望着高大的顾豫,不复初见时的畏惧,而是有些觉得亲切:“顾爷,你怎么在这里?”
天太冷,马都不乐意待在外面,圆溜溜的大眼睛眨着,眼睫挡不住风雪,不耐烦地跺跺脚。
顾豫拽紧缰绳,避免马儿脱缰,指了个书肆,示意雪书去廊下说话。
两人走到书肆门口,抖了抖身上风雪,顾豫才说:“我出来替爷办点事,刚回城。你干什么来了?替你家掌柜的办事?”
雪书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画,不肯多说。
顾豫也不多问,只是说:“来,上马,我送你回去。”
雪书仰头看看那马,害怕得紧,又摇头,欠身道:“不用,我自己回去。爷您有事先走吧!不用管我。”
顾豫是个直爽利落的性子,也不多说,应下一声,坐上马背就走了。
雪书便进了书肆,继续去问。
她这回学聪明了,告诉书肆掌柜:“画是替我家老爷卖的。”
那掌柜也是阅画无数,一眼便看出来,嗤笑说:“一看就知是女子的手笔,倒是有些意趣,但是值不得几个钱,你若肯折价,我就收了。”
雪书冷了脸,抱着画就走了。
女子的手笔怎么了,好像沾了什么晦气似的。
她不想卖了。
不管对方再如何挽留,她也没有再回头。